二、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是一种群体记忆
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是一种群体记忆。陈建宪指出:“‘民间文学’是一个社会群体集体拥有、世代相传的文学传统,是这个群体的集体记忆,是‘人民灵魂的忠实、率直和自发的表现形式。’”[5]1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是一种群体记忆,差不多是学界的共识,除了陈建宪将民间文学称为“群体的集体记忆”之外,不少学者认为它体现着“族群记忆”或“社会记忆”。 “族群记忆”或“社会记忆”中都包含着群体记忆的意思。
本人以为,群体记忆与“族群记忆”或“社会记忆”的内涵既有相似,又有区别。群体可以理解为“族群”或“社会”,也可以理解为民众集体。民间文学是民众,尤其是社会中、下层民众的集体创作,从创作到流传,从不断加工到长期保存,始终与广大人民群众这个伟大的集体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反映的是广大人民群众集体的理想、愿望与审美情趣,所以,我们认为,民间文学之“群体”主要是指普通群众这个集体。在民间文学中只有那些为全民族所喜闻乐见,即反映了共同美的作品,才属于全民族或全社会,其中的历史内涵才可以看作族群记忆或社会记忆。当然,在那些阶级分化不明显,统治者或剥削者还未形成阶层或阶级的民族或地区,民间文学作为群体记忆也等同于族群记忆或社会记忆。
作为群体记忆的民间文学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在尚无文字记载的史前社会,大量保存在民间口头的神话、史诗或传说等弥补了这一时期史料的空白,他们与考古发掘互相印证,为史学家提供了第一手资料。民间文学还可以弥补正史之不足。我国的史书大都是官方的一家之言,历史真面目往往被歪曲,民间文学作为人民群众的群体记忆,有助于对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重新作客观、理性的评价。通过民间文学可以发现为史官所隐瞒的历史并纠正他们对历史的篡改。
作家文学对生活与历史的反映中,渗透着作家个人对生活与历史独特的感知与理解;而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则不是某一个体对历史的记忆,而是一种群体记忆,反映的是广大人民群众对历史的认识、理解与评价。作为群体记忆的民间文学,从民间大众的角度,对官修史书有着重要的补正价值。
三、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是流动性记忆
民间文学中的历史记忆是流动性记忆,它不象作家文学那样,也不象史学著作那样,反映的历史内容是固定不变的。民间文学也可以用书面记录下来,譬如通过书籍、杂志或报纸流传,但是,对于广大群众来说,文字形式并非必须的表达形式,它只是对民间文学的流传起辅助作用,只有口头的创作与流传才是民间文学最必需的方式。
口头性特征造成了民间文学文本的不稳定性,形成了其所反映历史内容的流动性。钟敬文指出:“人民的口头创作,这种变化乃是经常的、大量的。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由于它是用口头语言创作与传播的。”[11]82-83以《孟姜女》传说为例,该传说的最初雏形为《左传》等记述的《杞梁妻》故事,讲一位战死将军的妻子用当时上层社会遵守的礼节,去纠正齐侯“郊吊”的错误;到战国和西汉时期,这个故事跟当时齐国地方民间崇尚的“哭调”相结合,把那位战死者的妻子说成是一位善唱哀调乃至因而改变国俗的歌唱家了;到了西汉后期和东汉时代,又由善哭派生出哭倒城墙的传说;从东汉末到后魏,这个传统故事,一方面添了哭倒梁山的说法,另一方面沿袭着崩城的说法,说被哭倒的是莒城;在唐人类书《琱玉集》收录的《同贤记》中该传说有了更大的转变,所崩之城变成了长城,主题思想转变为反对残酷的筑城徭役。就这样,经过两千多年间的一变再变,宣扬贵族妇女知礼的的杞梁妻故事终于转变成了以歌颂反压迫、反强暴为主题的孟姜女传说。
民间文学的变化,是有它的严肃的社会背景和迫切的群众心理基础的,任何一次改作都是符合改作时期的历史真实的。就此来讲,民间文学作为口头性作品,其文本时常处在变动之中,而每一次变动都记录了社会背景与群众心理的变化,从这个方面讲,我们考察一种民间文学作品的变异过程,有时就像是观察万花筒一样,里面积淀了不同时期的五颜六色的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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