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成巫过程的同异
《朝鲜の民俗》一书中,著者论述到:对巫俗的特殊信仰和以巫为职业的动机是多种多样的。在调查中,如询问巫觋是否是巫时,得到的回答常常是否定的。巫这种职业在现代社会生活中并不是值得自夸和体面的职业。巫做为一种职业,任何时候都面对来访的顾客、不行巫祭的来客、身份不明的来客,开始时从不承认自己是巫。可见,这是一种不可炫耀和不得不隐蔽的职业。这些论述,对于中国满、蒙的巫也完全适用。在中国东北,满族现存的萨满、蒙古族现存的“勃额”(boo,即蒙古巫),在对本村以外的生客,或对官方的公务人员,从来都不公开承认自己是巫;只有当多年求巫的本地村民或由亲友引荐的求巫者来时,才主动表现出巫的职业特点。甚至周围熟悉巫觋身份的人们,对外来生客也往往有意帮助巫觋隐瞒行巫的职业。当代中国东北的巫觋活动,几乎全部处于秘密状态之中;也只有少数主持祭祀祖先的巫自动公开祭祖这部分职能,对驱邪治病的巫术活动仍然予以否认。
《朝鲜の民俗》一书中关于三种巫的成巫过程做了评述,与满、蒙巫的成巫也有可比性。
(1)生业巫:这是以巫为生活手段的职业者,大多由农村社会中的贫贱者担当。由于不具备农耕能力或失明、残疾,一些人以行巫维持生活,他们都掌握一定的行巫知识和巫术技能,得到了求巫者的认可。在满、蒙巫中,这种生业巫在巫中仅居次要地位,产生也较晚,约在清代末年,氏族部落解体,家户迁徙,或与其他民族杂散居时,这种靠巫术谋生的巫才多了起来。他们只能治些小病,或做些占卜类活动,从来不能做神灵附体,不能替神灵代言,不能跳神。他们的人数不少,但在巫俗社会中从不被看做是巫的正宗。他们中的一部分是从前辈巫师那里学习巫术而成巫的。还有一部分曾经被著名巫师用做临时助手的,渐渐学会了一些巫术而后独立谋生的。另有一部分有识字能力,从占卜书上自学了某些占卜术而成的。总之,为了谋生,采用了行巫的职业。在蒙古草原牧区,有些人懂一些骑马跌伤或骨折的治疗偏方和技术,会念诵一些祝祷经文,于是用以为行巫手段,取得求助牧民的信任;但是,那些领有神灵的正宗巫师对他们则是极力排斥的。
(2)世袭巫:这是一种在氏族内部或大家族内部从事巫业的巫觋。按照家族传统,由谁来继承巫的传统职业是有一定规范的。世袭是这种巫业的制度。在满、蒙巫俗中,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巫俗制度。满族萨满中有一种由自家巫师主祭天地、祖先的跳家神活动。俗称“家萨满”,满语称“孛龙子萨满”。这种巫要由前辈老一代家萨满在子孙晚辈中选出有灵性,善于接受跳神巫术的青少年男子,经过传授各种巫术后继承前辈巫业,可担任家族中的祭天、祭祖行事。这种世袭巫与朝鲜世袭巫有所不同,一律由家族男性中选择继承人,女性出嫁为外家族人,不宜做世袭巫。如本家族无男性晚辈,只可以从本宗族家选出宗侄、侄孙担任。人数通常自1、2人至5、6人不等。行大祭时,同家族的世袭萨满可以共同会祭。朝鲜世袭巫俗中,婆母与女儿、儿媳同是女巫的传统,在满族萨满传统中不见有过。蒙古族的世袭巫,在调查中已经发现有世袭4代至15代的巫俗历史。蒙古世袭巫的继承,不只是由前辈巫挑选,而且还要在前辈巫死后被公认为其附体神灵转移到某子孙身上者,方可继承;与此同时,新选出的世袭巫还要拜当时当地著名老巫为师,正式习练巫术后才可以从事巫业。世袭巫在满、蒙的家族中也并不是代代相续的,在不少家族中也多有隔代继承的,如祖父传给孙子,曾祖传给曾孙的世袭。这种世袭制与拜师求术制的结合,在满族中也较普遍。世袭巫与生业巫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是:世袭巫为本家族行巫完全是尽义务,并不收受报酬;而生业巫的行巫则完全是以收受钱财谋生为目的的。
(3)神选巫:这是一种最具古巫俗传统的巫。按照巫的最基本的职能,从来被认为是勾通神灵、祖灵、精灵、鬼灵的一种有超人能力的使者。他被看做是能通鬼神、请送鬼神的先知或鬼神的替者,有神灵附体特异能力的人。因此,这种巫都有异常状态而被老巫认定为神灵选中的巫。这在满、蒙巫俗中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种,也是巫术最强的一种。据《朝鲜の民俗》记载:所谓凭借神意的启示而从事巫业的,大多是7、8岁至20岁年龄的青少年。他们多是长期身患重热病,不吃不喝,身力衰弱,然后突然从家中跑出,大声呼叫,口吐“神”言,书写“神”字,于是被公认是神选成巫了。特别是当有的人患了很重的精神失常病后,就被认做是一种巫病,将有神灵附体,将受神灵启示,于是认为是神意使之担当了巫者。此外,还有根据自己的梦兆,宣称梦中由神鬼命本人成巫的,于是即可行巫。成巫后既可获得神镜,神铃,神偶等巫物,并可从事占卜、驱鬼、医病等,一旦有了名声,就会拥有众多求巫者。
这些记载和满、蒙巫俗很相似。在东北满、蒙地区,除了患热病昏厥的人和患精神病的人可以成巫外,还有被意外伤害很重而未致死的人或患过特重病又渡过危险病愈的人,常常被公认为是经过神灵考验、挑选后有超凡能力的巫。大多数是从有上述病史的青少年中发现这种人,他们中多有精神异常,口出狂言,吃喝非常人吃喝的东西,做常人难做的异常的事情;或有突发性精神骚动,哭笑唱闹不停等,也被看做为鬼神附体,具备了神灵选中成巫的条件。另一种成巫者是有奇异诞生经历的小孩,如诞生时胎胞未破,经割胞取出的婴儿,长大后也被认定为神灵选派巫。在蒙古草原,有一种叫做“陶木勒勃额”的巫,意思是“被巫神相中的巫”。这种巫最初患病后久治不愈,于是请巫跳神医治,巫根据病状可以宣布患者已被神灵看中了,如果不许愿担任巫,病不可能好,于是家人许愿让患儿担当巫的传人。这种事例较多。有的少年患癫痫病,发病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常被认为是蟒蛇神灵附体,成为神意选中的巫。
结束的话
朝鲜巫俗与满蒙巫俗以其历史的、地域的和民族文化背景的近缘关系,有很多参照可比的内容。因此,全面调查和比较研究朝鲜、满州、蒙古的种种巫俗,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这种研究对未来东北亚巫俗的存亡,对东北亚各民族民俗文化的发展走向将会有不可忽视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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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丙安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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