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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莱齐奥的孤独与根

勒·克莱齐奥的孤独与根

勒·克莱齐奥的孤独与根


来源: 新京报 2008-10-18 3:03:29 ·


  《流浪的星星》。
  《少年心事》。
  《沙漠的女儿》。
  《乌拉尼亚》。
  《战争》。
  《金鱼》。
  《诉讼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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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史

    60多年前,只有4岁的勒·克莱齐奥和祖父母躲在法国南方的村子里,每天都在担心德军打来中度过。一本希腊神话让克莱齐奥忘记了焦虑,他和哥哥用希腊女神的名字乌拉尼亚创造了一个想象中的国家。

    2年前,60多岁的勒·克莱齐奥写出了一本半自传小说《乌拉尼亚》,这时他已经声誉满载法语文学界。他在书中创造了一个对抗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古老、美好的乌托邦社会。本月,勒·克莱齐奥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传奇 从家族开始

    法国总统萨科齐在评价勒·克莱齐奥的获奖时,称他是“世界的公民,所有大陆和所有文化的孩子”。

    除了法国,世界各地的读者可能都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为什么获奖的是克莱齐奥。相对帕慕克,他的作品,至少在获奖之前,被翻译成其他语言的还是少之又少。

    然而,在法国文学界和对了解法国文学的人来说,克莱齐奥的获奖一点都不令人惊奇。南京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许钧说,他从四年前就开始向瑞典皇家学院推荐克莱齐奥,“他是当之无愧的诺奖得主。”

    而法国总统萨科齐在评价勒的获奖时,称他是“世界的公民,所有大陆和所有文化的孩子”。这很好地概括了克莱齐奥的身份。

    勒·克莱齐奥出生在法国南部城市尼斯,但他的一半的“根”却不是法国的。克莱齐奥曾在采访中讲述了一段他祖辈的传奇经历。他的祖辈最早生活在英吉利海峡边上的法国城市布列塔尼,法国大革命期间,一位祖辈不愿意削发而拒绝参加革命军,因此被迫逃离法国。他登上了一艘名为“印度之信”的船,原计划逃往印度,却不料在中途停靠毛里求斯时遇到了自己的妻子及其家人,这段奇遇之后,克莱齐奥家族就在英属知名地毛里求斯安居了下来。

    勒·克莱齐奥的父亲是一名英国医生,母亲是毛里求斯人。二战中,克莱齐奥一家被战争拆散了,他与母亲、祖父母呆在尼斯的乡下,他的父亲则前往尼日利亚做英军的战时医生。这段战时经历被他写入了半自传的《乌拉尼亚》中。“我认为我是漂泊在法国之外的人,因为我的全家都是毛里求斯人,几代人下来我们都被毛里求斯民间传奇、故事、食物和文化养大。那是很混合的文化,是印第安、非洲和欧洲的集合。”

  写作 一次又一次转型

    勒·克莱齐奥继承了法国知识阶层的优秀思想,曾将自己称为“可怜的卢梭主义者”。

    除了法国和毛里求斯以外,尼日利亚是克莱齐奥的另一“根”,8岁时,克莱齐奥前往非洲看望父亲,在路上写了第一篇未发表的小说《旅途》。战后,勒·克莱齐奥的“异乡“生活继续了下去。他分别在英国的布里斯托大学和尼斯的文学学院念完了大学,此后他迁入美国,在大学任教。

    勒·克莱齐奥今年年初在中国领取“外国最佳小说奖”时发表领奖感言,他说,中法恢复外交关系之后,作为应招入伍的新兵,他非常急迫地希望被派到中国,“我等待法国外交部的决定,家乡尼斯的天空在我的眼里看来好像也焕发了别样的光彩,就如同我看过的曹雪芹写的《红楼梦》里插的古老的版画一样。”可惜的是,申请没有批下来。1967年,他前往泰国服役,在一所学校教书。未曾在中国长期呆过,这成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遗憾。

    与此同时,在加缪和萨特“盛行”的60年代,勒·克莱齐奥却因其先锋派的写作打响了名声。1963年,才23岁的勒·克莱齐奥发表了第一篇出版的小说《诉讼笔录》,一举成名。

    这本非传统的小说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视角看待世界,里面尽可能地排除人物的社会性、经历和角色的性格等传统要素。年轻的勒·克莱齐奥完整地继承了法国知识阶层的优秀思想,事实上,勒·克莱齐奥就曾将自己称为“可怜的卢梭主义者”。

    进入70年代以后,他小说的文风却发生了急剧的转变,他放弃了前卫的现代主义写法,而转入更为传统的文风,小说更叙事、更可读、更现代。更重要的是,他探讨的主题从“精神病”、“语言”、“写作”等哲理性极强的话题转入了一次次地探索“失去的文明”。


  追寻 讲述“失落的文明”

    “我是这颗行星上一个极小的个体,文学则让我能表达自己。”

    这一写作上的转变,除了他家族来自毛里求斯的背景影响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墨西哥与印第安人生活的经历。他甚至翻译了两部玛雅神话。

    “这是非常感人的经历,我发现了与我在欧洲的生活毫不相关的生活方式。”克莱齐奥曾在采访中说,这些印第安人生活和谐,无需任何法律或宗教约束就可以相处得很好。回到欧洲以后,克莱齐奥的一些相关文章却被人批评为简单、幼稚,“陷入高尚的野蛮’神话中不能自拔”。

    “我永远不会说这些人是野蛮人,他们也并高尚,他们只是有一套自己的价值观而已。”他反驳说。

    勒·克莱齐奥是反对现代物质主义最强烈的作家之一,他曾说,“西方文化已经变得过于单一了,它过度地重视城市和技术的发展,结果却阻止了其他方面的表达,比如虔诚和感觉。人类整个不可知的部分都在理性主义的名义下变得晦涩了。因此我才意识到其他的文明必须来推动我们。”

    如果说,年轻时的他认为现代文明不可救药的话,之后的他则一次次的在小说中讲述“失落的文明”,给现代人提出警示。《金鱼》中描述了一个被贩卖为奴,辗转北非、欧洲和美国的小女孩,她在现代文明中饱尝无家可归的感觉。“克莱齐奥借女孩的浪迹天涯,呈现的是法国作家一贯坚持的知识分子省思:当生命成为各式各样法规制度、国族认同的压迫对象,在所谓的文化中,什么属于真正的人性?”一名豆瓣读者在评论中写道。

    见过克莱齐奥的人都说他很孤独,在公开场合,他总是像个不合群的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我几乎无法在众人面前说话,在这种场合我的喉咙会瘫痪。”他曾说。然而,一个真正的克莱齐奥却不仅生活在现世,也生活在旅途中,生活在写作中。

    “我是这颗行星上一个极小的个体,文学则让我能表达自己。”他说。

    综述:本报记者 金煜



    【私人记忆】

    那一颗流浪的星星

    勒·克莱齐奥最早翻译成中文的作品,大概是1983年出的《沙漠的女儿》,许钧的译本,不过湖南文艺出的这本书当时影响不大(我是差不多20年后在旧书摊上买到的),真正让中国读者对勒·克莱齐奥爱不释手的是“二十世纪法国文学丛书”里面的两种,《少年心事》和《诉讼笔录》。特别是前者,从少年的视角观察世界,如散文般优美,虽然情节简化到几乎只是点缀,却能紧紧地抓住心灵。有点可惜的是,《少年心事》印数太少,以至于成了旧书收藏界的奇货。不过要说他最惹人喜爱的小说,我觉得还是那本薄薄的小说,《流浪的星星》。

    《流浪的星星》是勒·克莱齐奥1992年的作品(中文版袁筱一翻译,1998年花城版),和我喜欢的《少年心事》一样,写的也是孩子,两个小女孩,犹太女孩艾斯苔尔和阿拉伯女孩柰玛。小说的情节依然只是点缀:二战之后,艾斯苔尔和母亲一起出发去以色列,传说中犹太人新的圣地。在充满磨难的道路上,小女孩的心灵慢慢成长,慢慢学会等待、学会失望———在以色列,她新近结识的阿拉伯朋友柰玛,正走在通往难民营的路上,那个她自己,刚刚离开的地方。

    《流浪的星星》写的其实是一个过去30年里无数文学作品中一再出现的故事,但在加上了等待和期待,希望和绝望的主题之后,艾斯苔尔和柰玛的命运却让人忍不住想哭。就像小说里面说的,这两个如此美好的女孩啊,她们是流落在大地上的星星,是两颗流浪着的星星,而我们这个世界,配不上她们。

    最后再画蛇添足说一句题外话吧,在读过《流浪的星星》很多年之后,我遇到一个网名叫做艾斯苔尔的女孩,她当然让我想起了勒·克莱齐奥笔下那个美好的小姑娘。我喜欢她一次次跟新朋友解释这个奇怪的名字是从《流浪的星星》里面偷来的,然后很调皮地推荐朋友们去读那本小说。现在,这个叫做艾斯苔尔的女孩已经成了我的生活伴侣,还在做着儿童阅读推广的工作,看着她,我会觉得,勒·克莱齐奥的流浪星星,正在闪亮。所以在文章的最后,我想说一声,谢谢你,勒·克莱齐奥。

  □ 涂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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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莱齐奥:用小说质疑现实世界




  一个另类的世界公民、旅行者和流浪者成为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当来自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委员会的电话响起时,勒·克莱齐奥的手上正捧着上世纪40年代瑞典著名作家Stig Dagerman的小说《哀伤的独裁》。10月9日,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委员会宣布,将200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法国作家让·马瑞尔·古斯塔夫·勒·克莱齐奥(Jean-Marie Gustave Le Clézio)。

  颁奖词中称,克莱齐奥“作为作者,其作品展现了新的起点、诗意的冒险和感官的狂喜;作为探险者,发掘了隐藏于主流文明底部和外部的人性。”至此,备受世人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尘埃落定。

  法国总统萨科齐当天发表公报,以个人和全体国民的名义向克莱齐奥表示热烈的祝贺,称其获奖“是法国、法语以及全世界的法语区的荣誉”。这似乎正好映衬出法国官方对近二十年来法兰西文化影响力衰微的焦虑以及国民因获奖带来的狂喜,虽然,在外界看来,克莱齐奥更像是一个另类的世界公民、旅行者和流浪者。

  一个流浪者的足迹

  1940年4月13日,克莱齐奥生于法国南部城市尼斯(Nice),他的父亲是一名英国医生,母亲则是18世纪由非洲毛里求斯移居法国布列塔尼移民的后代。孩童时期的克莱齐奥一直生活在尼斯,在这个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区域的滨海城市想象和怀念着远在非洲的父亲,其父在二战期间被派往尼日利亚做驻军的外科医生。1947年,克莱齐奥终于得以和母亲远赴尼日利亚,与父亲重逢。

  那是一次漫长的旅行,他和母亲待在船舱里,在海浪的拍打声中,7岁的克莱齐奥在大海上写下了人生的第一本书。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停止过写作。时隔近半个世纪后,在1994年法国《读书》杂志的一次读者调查中,克莱齐奥以13%的最高得票率获评“健在的最伟大的法语作家”,与莫迪亚诺、佩雷克并称为“法兰西三星”。

  1963年,23岁的克莱齐奥获得学士学位,并首次公开发表小说《诉讼笔录》,因此获得了1963年的勒诺多文学奖,从此声名鹊起。《诉讼笔录》以浓厚的神秘气氛、深远的哲理寓意、新颖的写作手法独树一帜,表达了作者对现代文明强烈的逆反心理,从而也体现了自己对这种文明的排斥与否定。瑞典学院称,这部作品“蕴含着北非大漠中失落文化的宏伟意象,与之相对的是不速之客眼中所见的欧洲图景”。这部作品还让勒·克莱齐奥获得了法兰西学院奖,但遗憾的是,他与法国最高文学奖——龚古尔奖擦肩而过,而那也是克莱齐奥与龚古尔奖距离最近的一次。

  1963到1975年间,克莱齐奥写下多部小说和随笔,主题从精神问题到语言再到写作手法等,就同时期其他作家的作品形式和版式上的各种可能性做大胆探讨,由此树立了自己新锐、叛逆作家的形象,并深受米歇尔·福柯和吉尔·德勒兹的赏识。

  对克莱齐奥而言,写作即是生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需要:“人们常常面临这样两种困境:被文学吞噬或是被自己吞噬。如果被自己吞噬,人会变得疯狂;如果被文学吞噬,则成为了作家”。

  起初,克莱齐奥纯粹是出于表达的乐趣而写作,1969年的时候他也曾对Pierre Lhoste说过他将会继续这种乐趣,永不离开儿时的梦想,“写一部关于历险的书,一部儒勒·凡尔纳式的作品,在书中畅游世界,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把它表达出来”。很快地,他的作品相对于其他人便成为了一种自我防御的手段,是一条遁出西方社会的坦途。在他看来,西方社会充满暴力和人工制造的痕迹,所有的人都面临着“死亡、入侵、对事物的奴役和对生命的侵蚀”。克莱齐奥开始审视自我,如同探险那样通过他人的认知来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

  1967年,克莱齐奥以协作者的身份到泰国服兵役,但他很快就因揭露童妓问题被开除,并被遣至墨西哥继续服完剩下的兵役。在1975年之前,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英国伦敦和布里斯托尔、以及美国新墨西哥州的学校里。他的写作风格迥异于当时的主流现实主义风格,有着浓郁的美式探险小说的特色(虽然他本人拒绝承认这一点)。

  当世人都期待着他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时候,他却在1970年听取了两位印度苦修者——恩贝拉和沃那那斯的建议,进入巴拿马的印第安人地区,与后者进行了为期4年的集体生活。在经历了1961年的第一次婚姻后(当时他迎娶了Rosalie Piquemal,并育有一女),1975年克莱齐奥再婚,妻子Jémia祖籍西撒哈拉,与克莱齐奥育有一女Anna。克莱齐奥夫妇共同创作完成了Sirandanes(毛里求斯广泛传诵的谚语谜语合集)和《云的传人》两部作品。

  在巴拿马的经历对他的写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1974年“出关”后,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作为印地安部落的一员,他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写作目的转而探寻在丧失了梦想的西方社会中生存的基础,他开始关注人文、环境、民生等更为广阔的主题,并潜心研究各国历史、宗教和神话等严肃的课题,他的作品开始充满了旅行者的沧桑感,和历史、异国情调及神话意境交织的神秘感、史诗感。他开始相信神秘力量和命运的预言,并不断试图在历史和神话中寻找灵感。

  自此之后,克莱齐奥的作品保持了相对的稳定。1986年他甚至承认“除了人物和故事之外从未真正喜爱过小说里的其他东西”。在写够了异域之后,克莱齐奥中年之后的作品更多地转而探索童真世界,以及他自己的家庭历史。诸如《金鱼》、《流浪的星星》等,更关注心理空间,向着自然与人这两个“宇宙”同时进行宏观与微观的探索。对自我的反思促使他到毛里求斯Rodrigues岛旅行,他向这一片故土热情洋溢地致敬,在他的一些传记作品如《Onitsha》和《La quarantaine》中便可觅得踪迹。

  克莱齐奥仍然时常探访旧地,每年约有一半时间待在美洲,创作出众多作品,包括《巨人们》、《他方游》、《土地上的陌生人》、《梦多和其他故事》、《巡逻及其他杂闻》、《荒漠》、《寻金者的日记》、《春季和其他季节》、《奥尼查》等。

  通过小说质疑世界

  上世纪60年代,克莱齐奥是对语言、真相和现实等议题进行集体反思的作家群中的一员。在克莱齐奥看来,介入真相的唯一途径就是借助于包罗万象的语言,这种语言本身才是唯一的真相。这一过程需要语言和外在真相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范围或者说实质。整个世界都是人类试图读取的一篇文字,而语言的存在就先期决定了我们要经历一种真相,这种真相最后以各式各样的表达结束。

  通过法语这一“杂交语言”, 勒·克莱齐奥感觉自己与各种古代文化融合到了一起,能触摸到语言的源头,而借助征服新大陆的西班牙人的语言,他又能成为印地安人中的一员。由于常年四处游走,再加上拥有独到的社会观,克莱齐齐奥在审视自己的祖国法国时便能做一个客观冷静的旁观者。他有着地中海人的身份,但这一身份因他对工业化世界的厌恶而削弱了。

  1994年克莱齐奥在与Catherine Argand的一次谈话中说道:“我是一名岛民,一个常年生活在海边看船来船往的人,一个在港口漫不经心闲逛的人,然而就像任何一名沿着大马路漫步的人一样,你不能说他来自哪个街区哪个城市,他属于所有的街区和城市,法语是我唯一的母语,法国是我唯一的故乡。”


  但克莱齐奥一直游离于集团、流派以及时尚的边缘。自第一部小说《诉讼笔录》出版以来,其作品的风格与主题就呈现出了极为丰富的多变性。至今已出版了包括长篇小说、散文、中短篇小说集和译作等30多部,代表作有《诉讼笔录》、《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战争》、《改变我生活的体验》等。这些作品多寻找一种空灵与寂静,人物时常在形式、色彩与物质的海洋中摇摆不定,人和物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充分反映了他对人类生态环境的忧虑、对西方唯理性传统偏执性的反叛以及对美洲印第安世界的迷恋。



  颁奖词

  “作为作者,其作品展现了新的起点、诗意的冒险和感官的狂喜;作为探险者,发掘了隐藏于主流文明底部和外部的人性。”author of new departures, poetic adventure and sensual ecstasy, explorer of a humanity beyond and below the reigning civilization.



  人物简介

  

  勒·克莱齐奥(Le Clezio,1940-)是20世纪后半期法国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当代法国文学的核心之一,与莫迪亚诺、佩雷克并称为“法兰西三星”。代表作有《诉讼笔录》、《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他的早期作品,诸如《诉讼笔录》、《可爱的土地》等,多寻找一种空灵与寂静,人物时常在形式、色彩与物质的海洋中摇摆不定,人和物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而他的后期作品,诸如《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等,则更关注心理空间,向着自然与人这两个“宇宙”同时进行宏观与微观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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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莱齐奥代表作品













《乌拉尼亚》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1月

  小说讲述了一位法国地理学家在墨西哥勘探地貌时,意外发现了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王国。这个地方的人都是来自全世界的流浪者,在这里人人平等,没有贫富阶级,孩子们的天性没有被压抑,他们学习的是自由和真理。人以自然的天地为依托,顺天地而生,人与人的关系也是最自然,最本真的形式,一切都回到了人的灵性尚未被物质与文明玷污的混沌之初。这个理想国在人类社会的围攻中被迫迁移,去寻找它的出路。作者通过对这个理想国的描述来讽刺当今社会的弊病,读来耐人寻味。

  

  《战争》

  译林出版社,1994年12月

  年轻姑娘带着我们穿越城市,穿越街衢,带我们一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带我们参观了许多许多地方:机场、咖啡馆、商店、车站、地道、垃圾场,带我们看了很多很多的符号:文字、点、圈、线、钩、叉,还有淫画。最后,当我们看见到处是危险、爆炸,是不堪一击的物质的墙时,她消失了……作者的这部《战争》,恰恰就是没有人。他的所有着眼点都在于这个物质的世界。既然没有人,当然也就没有人为的事件。

  

  《流浪的星星》

  花城出版社,1998年10月

  这是克莱齐奥于1992年出版的一部反映二次大战后犹太人生活的长篇小说。小说以小女孩艾斯苔尔和母亲一起去寻找传说中的自己的家园——圣城耶路撒冷的途中的种种遭遇为情节,展示了她以及她的亲人、朋友,在希望、绝望、等待、死亡以及宗教等方面的感受和心态,对战争和人性这一主题作了深刻的表露。“隐隐的忧患、伤痕、无奈和绝望被包裹在一个精巧、冷峻、智慧而简洁的套子里,让人无从拒绝”,使人读后觉得十分沉重。

  

  《少年心事》

  漓江出版社,1992年

  克莱齐奥的少年短篇小说集。如果你渴望有纯正口味的文学阅读,短篇是最好的引导和进入,比如这本书里的一篇《天上的居民》,阳光、云朵、蜜蜂……在一个小女孩异常开放灵敏的生命感知中,仿佛突然涌入的大量音符。情节在克莱齐奥的写作里缩减为最简单的伴奏。阅读这些纯净的短篇,你会感受到小说的魅力巨大,它可以把思想、叙事和梦合为一支音乐。

  

  《金鱼》

  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4月

  她,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六七岁被偷走,辗转贩卖为奴,从北非到法国、从巴黎到波士顿、芝加哥、加州,再回到欧洲南部。潜逃、流浪、越界、偷渡,即使最后得来匿名护照,甚至美国移民局证明,仍没有任何归属感:“我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就好像有人要把我往外丢。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无论我到那里去,人家都会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家,总要我到别的地方去试试。”无家可归,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如果我们跟着第一个收养她的嬷嬷叫她“莱伊拉”(Laila)——阿拉伯语的意思是“夜”,那么莱伊拉的自我就如同黑夜。令她惊惧、迷惑,直到最后回到最初被偷走的原点——沙漠……

  

  《诉讼笔录》

  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年12月

  一部充满跳跃思维和惊世骇俗的小说,描述了流浪汉亚当·波洛的神奇流浪生活方式和他的精神世界……从成名作《诉讼笔录》到《流浪的星星》、《非洲人》,勒·克莱奇奥始终对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病格外敏感,人类的灵魂似乎在遥远的异乡找到归宿。


  (李成慧亦对本版有所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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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克莱齐奥的最近一部作品《Ballaciner》于2007年出版。瑞典学院称,这部作品“极尽私密”,“是书写电影艺术的历史,以及电影在作者生活中重要地位的散文。”他的另一部新作《Ritournelle de la faim》业已出版。

  在获奖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克莱奇奥说:“我有一种感觉,在这个星球上,自己是如此微不足道,而文学让我能够表达这一点。我们仍然需要阅读小说,因为小说是质疑今日这个程式化和机械化世界的绝佳方式。小说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文字工匠,他只是一个将写作置于一切之上的写作者,并通过小说提出问题。”

  而对于获奖,克莱齐奥只是简单地对瑞典电台说:“这份荣誉让我深受感动。”按照传统,颁奖仪式将在今年12月10日举行,克莱奇奥将获得1000万瑞典克朗(约合140万美元)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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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中国情缘


  2008年年初,克莱齐奥第三次悄悄地来到了中国。

  1月28日,北京无雪,华侨饭店外朔风凛冽。时值克莱齐奥的小说《乌拉尼亚》获得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与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联合主办的“21世纪年度最佳外国小说·2006年度”法国卷奖,他亲自从韩国首尔来华领奖。

  悄然来去的法国人

  与其他五位来自瑞士等国的作家相比,这位法国人显得人高马大,一上台,顿时就把其他人给比下去了。法语文学专家、《世界文学》主编余中先现场为他翻译答谢词,不敢凑到他跟前,生怕差距太大,只是站在离他远远的另一个麦克风前。余中先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因为是他说一段,我译一段,所以不得不随时顾盼其身影和口型,无意之中,使我竟然有了一种仰视的感觉。”

  有位出版社编辑对他的印象是:“他穿了一身西服,有点皱,可能是旅途劳顿没来得及打理,人很清瘦,很精神,一双丹凤眼显得很冷静很深邃,仿佛有一种洞穿生命的力量。” 克莱齐奥那天说是病了,还穿了一双凉鞋,就是露脚指头和脚后跟的那种——不过,他还穿了袜子,这或许是因为他久居地处法国最南方的尼斯以及非洲地区,所以习惯了穿凉鞋吧?

  不过,这位当代最著名的法国作家彼时没有引起中国媒体的关注,正如他的作品在中国不受重视一样,研讨会上没有一位普通读者和媒体,场面颇为冷清。就如评论家谢有顺所说,“这是一位没有对中国文学形成过影响的作家,而且从来没有朋友谈起过他。”

  对中国一往情深

  事实上,克莱齐奥的作品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被国内译介。华东师范大学法语系系主任、中文版《战争》的译者袁筱一说:“我一直在鼓动国内出版界的朋友赶紧出版这位作家的作品。虽然他是目前法语文学界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但他在国内也可能是知名度最低的法国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很早就有介绍,但反响都很小。”

  虽然中国人对他知之甚少,但克莱齐奥却对中国充满感情。早在1967年,在法国总统戴高乐将军的努力下,中法两国恢复了中断了十几年的外交关系,当时克莱齐奥还是一名应招入伍的新兵,怀着理想化的心情希望通过民事活动的方式来服兵役。因此,他申请加入在中法两国交流合作协议框架下的由法国派往中国的第一批年轻人的队伍。

  他在《乌拉尼亚》一书的致中国读者中说:“我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急切心情,我在等待法国外交部的决定。我的家乡尼斯的天空在我的眼里看来也焕发出了别样的光彩,就如同我看过的曹雪芹写的《红楼梦》里插的古老的版画一样。”

  当时,自称对现代中国一无所知的克莱齐奥还买了一本汉法词典,还有一本中国书法的教材。他满怀希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申请并没有获得批准,于是,克莱齐奥只好在服兵役期间去曼谷的坦马查大学。

  他说:“这件事长久以来都是我的一大遗憾。但我却一直保留了学习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的兴趣,对我来说,它代表了东方思想的摇篮。阅读中国的古典文学,鉴赏中国的京戏和国画对我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我尤其喜欢中国现代小说,比如鲁迅和巴金的小说,特别是北京小说家老舍的小说。我发现老舍的小说的深度、激情和幽默都是世界性的,超越国界的。”克莱齐奥还曾给《四世同堂》的法文版写序《师者,老舍》,在序言的结尾,克莱齐奥写道,“老舍以大师的眼光,给我以启迪”。

  与中国学者的20年情缘

  1998年,克莱齐奥和妻子第一次来到中国,与在法语文学世界中深交已久的法文翻译家许均会面。上世纪80年代,克莱齐奥的《沙漠的女儿》获得保尔·莫朗文学奖,随后,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荒漠》的中文版,这是克莱齐奥的作品第一次进入中国。许钧也由此了解了这个法国作家,并于日后翻译了他23岁时才华横溢的成名作《诉讼笔录》。

  时任南京大学外语学院副院长的许均表示,“克莱齐奥是我关注了四分之一世纪的作家”。而且,早在2005年,许均就已经向瑞典文学院郑重推荐,提名克莱齐奥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两人的相交持续多年,1998年南京见面后,克莱齐奥只要一写完新作就给许钧寄来。数年后,他们又一次在克莱齐奥的家乡尼斯相见。许钧至今记得,克莱齐奥说过一句非常有意味的话,“当你翻译我的书,你是跟我一起创作,我赋予你一定的自由。”

  2007年,许钧去往法国,与当地的一些作家、记者说起2008年可以获诺奖的人选,很多人都提到了克莱齐奥。所以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无巧不成书,就在不久前,许钧曾问过克莱齐奥这个问题。有没有想过今年的诺奖会是你的?当时,他表现出非常淡然的态度,“我努力地在写作,至于获不获奖,不是我所关心的。”

  国内学人评克莱齐奥

  余中先(社科院外文所法国文学专家、《世界文学》主编):我一直觉得,勒·克莱齐奥是当今在世的最伟大法语文学作家之一,他获奖是迟早的事情,而且离上一次法国作家获奖已经有23年了,上一次是1985年的克洛德·西蒙,所以现在轮到勒·克莱齐奥我一点都不吃惊。

  

  他的作品有一种神秘气氛,一些文章中喜欢描写和现代文明格格不入的边缘人,向往自然,是对现代文明的逆反。从写作手法上来说,不拘一格,把很多手法都杂糅在一起,像他的作品中会出现剪报之类的新形式。

  

  袁筱一(华东师范大学法语系系主任,《战争》译者):勒·克莱齐奥出道时师承的是法国新小说派的风格,后来有所转变,现在是法国文坛新寓言派的领军人物。由于他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国外,所以他的写作视野也比较开阔,比如他的作品就有很浓的拉美风格。他的作品,主题上关注的是现代社会问题,对后工业社会和现代文明持反抗态度,希望重新回到大自然。从他的文字来看,很明显是一个男性作家,可以说他是一个严肃的男性作家。我想这个奖是对法国文学的一针强心剂,对于法国这样一个很喜欢拿奖的国家。

  

  黄霞玲(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他的最新小说《乌拉尼亚》今年年初出版,相对而言这是本比较通俗的小说,用一个乌托邦的寓言反讽当代社会的矛盾。年初我们邀请他来北京参加一个研讨会,他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作家。

  

  孙甘露(作家):我是在1990年代最早阅读了他的代表作《诉讼笔录》,感觉上他的写作更偏重于19世纪法国文学传统,与曾经统治法国文坛的新小说派有一点距离,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作品对中国作家的影响几乎没有。

  

  谢有顺(著名评论家):“这是一位没有对中国文学形成过影响的作家,而且从来没有朋友谈起过他。”

  

  金龙格(《少年心事》译者):我很多年前就和朋友说过,克莱齐奥可以得诺贝尔文学奖。他是一个多产作家,创作力是一般作家比不上的。很多年前他曾经到过一次上海,我的一位老师接待他,他回忆说,克莱齐奥很害羞,出来发言脸红了,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叶匡政(作家):在法国作家当中,我觉得他还不如玛格丽特·杜拉斯。他的作品属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审美习惯,或许他的文学精神更精粹一些,但诺奖尊崇的还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文学理想在进行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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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并没有在旅行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8-10-18 3:03:28 · 来源: 新京报
  
本报独家邮件专访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勒·克莱齐奥


  勒·克莱齐奥

  (1940-)是20世纪后半期法国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1994年,法国读者调查中,克莱齐奥成为最受读者欢迎的作家,与莫迪亚诺、佩雷克并称为“法兰西三星”。代表作有《诉讼笔录》、《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等。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供图/CFP Jessica Gow

  我其实并没有在旅行

  一周之前,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将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理由是“他的写作开拓了新的文学领域,充满了诗意的历险和对感观狂热的探索,他探寻了潜伏在主流文明中及超越主流文明之上的人性”。和前几年的获奖者不同,中国读者对于勒·克莱齐奥并不陌生,他已经有7本书翻译成中文出版,也因为如此,中国读者对勒·克莱齐奥的获奖表现出更大的热情。为此,本报在南京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许钧的帮助下,独家邮件专访勒·克莱齐奥,邀请他向中国读者发表感言。

  我们应该好好了解逝去的文明

  新京报:恭喜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你对自己的获奖感到意外吗?诺贝尔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克莱齐奥:获得诺贝尔奖对我是个非常大的惊喜。诺贝尔奖是很国际化的奖项,获奖就意味着世界各地更多的读者来阅读我的书。

  新京报:从你23岁发表《诉讼笔录》开始,一直到现在你发表了近30部作品,是否有一条主线贯穿了你所有的作品?

  克莱齐奥:如果要回答你,我也许应该首先试着回答“我是谁”这个简单问题?

  新京报:你写了很多的文化差异,当你在写“失落的文明”时,你有着超越现世主导文化的视野和很强的预见性。你是否认为当今世界文明存在着危机?

  克莱齐奥:这个危机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而且是与人类存在有关的:我们生活在过度地赢利,过度地占有中,与此同时,我们还在不断地滥用自然之美。我们只有好好地去了解逝去的文明,才可能有机会拥有未来。

  新京报:你几乎每本书写的都是一段“新的旅程”。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写?你自己是想寻找某个答案吗?

  克莱齐奥:我其实并没有在旅行,应该说,我是和我的家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安居下来,学习生存。

  今天不可能继续尽责的文学

  新京报:我们在你的作品中看到了很多萨特和加缪的影子,事实上,你的这次获奖被一些媒体称为“重回萨特黄金时代”。你认为你能代表法国文学吗?

  克莱齐奥:萨特和加缪很自然地对我的写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萨特的《死无葬身之地》这出戏剧。而今天,要继续那些尽责的文学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我们知道,作家是一个社会的见证者,而非表演者,比如诗人纪·哈·纪伯伦和泰戈尔,再现代一些的作家比如塞林格和亨利·罗思。

  新京报:上世纪70年代之后,你从实验性转入了更可读的写法,同时,你开始探索新的文化。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克莱齐奥:我当时遭受了一场身份危机,我不得不去寻找新的出路。

  新京报:你作品中的主人公总是不是孩子就是年轻人。这是不是因为你想表达你对人类社会“文化教育”的厌恶。你是否认为现有的知识阻碍了人类创新?

  克莱齐奥: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写了一些事件、场景,而目睹了这些事,居住在这些场景中的恰好是最真诚,最热情的见证者,即,孩子,或非常年轻的人。

  新京报:听说你从七岁起就开始写作,这真令人惊讶。你的家庭给你后来的写作生涯留下了什么遗产?

  克莱齐奥:对书的热爱。

  我非常热爱小说家老舍

  新京报:你中文译本的翻译者许钧曾称你是“孤独的旅行者”,你如何看待你的“根”、身份,以及旅行对你的意义?

  克莱齐奥:如我上面所说,我并非在旅行,我只是在体验各种不同的环境,那些对于我都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新京报:一些诺贝尔获奖者的作品在获奖后变得非常热门。你是否也希望你的书能够进入畅销书排行榜?

  克莱齐奥:为什么不呢?

  新京报:在中国,只有7本你的书翻译过来,你对在中国引入、翻译你的作品有何要求或希望?

  克莱齐奥:当然。中国读者能够阅读我的书,这是我非常大的荣幸,也是极其重要的。

  新京报:你今年年初在中国时,曾说中国文学、戏剧和艺术很大地影响了你。能具体说说这种影响吗?

  克莱齐奥: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一名中国专家,但我非常地喜欢中国古典文艺,尤其是小说和戏曲。我同样也喜爱中国当代文学,我非常热爱小说家老舍。

  新京报:你今年出版的一本新书得到了很大的好评,你能简单介绍一下这部新作吗?

  克莱齐奥:我希望在作品中表现出一位生活在二战前夕的年轻妇女的情感,而我为此受启发最大的是我自己母亲的回忆。

  (采写:本报记者金煜,感谢南京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许钧对本次采访的支持)

  【阅读志】

  一个人的流浪、信念和永恒

  我的翻译生涯是从勒·克莱齐奥开始的。他为我奠定了一种翻译的方式:无条件地走近一个人,为他的文字力量所俘获,用一种别样的方式把自己的文字交付给他———并且,这个交付的过程需要相当的努力。而对于我来说,交付出自己的文字,也许就是交付出了人生的大半。

  克莱齐奥是一个真正的流浪者。不知道为什么,流浪对我来说,仿佛首先是在语言世界的流浪。在二十世纪,我们开始拥有越来越多能够在两种语言世界穿梭来去的伟大作家:黑塞、纳博科夫、贝克特…还有我们即将谈到的昆德拉。克莱齐奥不是被迫流浪,他本身就在双语的环境里长大: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法国人,而且都来自于莫里斯岛。克莱齐奥自小就受到多种文化的影响,童年时代的大部分时光他是在尼斯的后方,在德国占领军和纳粹的阴影下度过的———我们当然会联想到《流浪的星星》里那个美丽而残忍的夏天。

  应该说,是从他开始,我能够相信,也许出走、离开、流浪是回家的一种方式,至少,在出走、离开和流浪的背后,藏着回家的愿望。克莱齐奥的好,是他在流浪的过程中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家,并且用文字一砖一瓦地搭建起了这个家。哪怕他很清楚,这个搭建起来的家很有乌托邦的意味。

  他成了少数的,能够回到“自己家”的人。

  克莱齐奥进入中年之后,趋向于一种肯定的写作。肯定的写作所要求的,是信念。克莱齐奥在一次访谈中曾经谈起,现代文学是绝望的文学,是一点点把我们曾经相信的东西毁灭掉的文学。现实的世界坍塌了,可是文字的世界并不能用来替代现实的世界,因为它也是不完整,不完美的,因为它在描述现实世界这座废墟时,自己本身竟也几乎成了一座废墟。不能够听凭这个世界这样坍塌下去,我们应当做点什么,这是克莱齐奥在日臻成熟之后所体会到的作家的使命感。

  随着主题的转向,克莱齐奥的文字也显得更加美丽、流畅和辗转,充分显示了标准法语的魅力。他的句子开始变长,笔下世界的色彩更为艳丽。

  《流浪的星星》一开篇,是这样一段战争前的幸福:

  在夏日的灼热里,在这碧蓝的天空下,她感到有那样一种幸福,那样一种盈溢了全身,简直———叫人有点害怕的幸福。她尤其喜欢村庄上方那一片绿草萋萋的山坡,斜斜地伸往天际。

  碧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浓密的绿色草地———我们在这样的语言里的确能够感受到,原本我们有一个纯净而美丽的世界,在我们不懂得仇恨,不懂得利益,不能够感受到物质世界的存在之时。

  摘编自袁筱一《文字·传奇》,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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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莱齐奥:不要为了所谓的荣誉放弃原则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10日 09:25 来源:人民日报


  这个“集背叛、诗意冒险和感性迷狂于一身”的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用中文招呼着“你好吗?”

  勒克莱齐奥:一直在旅途

  12月8日,9时30分刚过,中国社科院第一报告厅里便已坐满慕名而来的听众,等待着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发表主题演讲。

  10时,勒克莱齐奥准时出现。身形高大,气场却并不张扬,内敛得甚至有点腼腆。这是一个内心沉静的人。


  “你好吗?”一句还算标准只是音调有些怪异的中文开场白,引得在场听众会意一笑。平和的语调,一时让人很难将眼前这位老人与诺贝尔文学奖对他的颁奖辞——“一个集背叛、诗意冒险和感性迷狂于一身的作家”——联系起来。

  不过,随着演讲的深入,他的“背叛”和“冒险”逐渐显现。正如他所说,“我来自一个在全世界游荡的家庭,身上时刻有着要出发的基因。”

  “旅行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

  一个在基因中都深深刻着“时刻要出发”的蠢蠢欲动的孩子,却生在一个旅行困难的战争年代,无疑是不幸的。

  勒克莱齐奥回忆说,小时候,他想从出生地法国南部小城尼斯去趟巴黎,就走了整整一天。“对我来说,旅行的唯一办法就是读书。”

  勒克莱齐奥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的曾祖父曾拥有毛里求斯岛上藏书最丰富的私人图书馆。他的父亲同样是个爱书之人,辗转南美洲、非洲舍弃多少家具、首饰等财产,却从不舍得丢弃家族藏书。

  于是,孩提时代的勒克莱齐奥虽然对父亲毫无印象,对父亲的藏书却爱不释手。这些书给了小勒克莱齐奥对于外面世界最初的认识,一个似真似假的世界图像在他脑中逐渐成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幻象不断给他带来要旅行的强烈欲望。

  今天的时代,会是未来的“文艺复兴”

  勒克莱齐奥的第一个旅行机会,是8岁时和母亲一起去远在非洲的尼日利亚见父亲。

  正是这次漫长的旅行,让小勒克莱齐奥瞬间成长。

  在船上无所事事的他,干脆创作了生平最早的两部短篇小说:《一个长长的旅行》和《黑人奥拉迪》。到达尼日利亚之后,他曾亲眼见到当地有一群被铁链锁住的奴隶,为当地官员修建游泳池。

  这些记忆,打开了年幼的勒克莱齐奥的眼睛。“尼日利亚之行时,我才10岁,我比当时周围同龄人对世界现实的了解要多得多。”于是,勒克莱齐奥开始写作。而每一次旅行,都是他对自己身份的一次探寻。他开始注重去理解文明的相对性,也更多地尝试去追求文化多元和对话。

  不断的旅行,也让勒克莱齐奥的作品具有跨文化的品质。“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完全从属于一种文化,真正让我感觉到依附感的东西,那就是文学。因为,它比任何的场所都要‘真实’。”勒克莱齐奥说。在他的作品《乌拉尼亚》中,有这样一句话:“我相信,人类的基因库是同一的,不相信一切部落与种族的差别。”

  勒克莱齐奥曾在出席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的演说词中说过:“一段时间以来,作家已经不再自负到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小说改变世界或催生更美好的生活了。”不过,他却从未对文学、对书籍失去信心。

  他坚信读书的过程,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类似于圣物崇拜的过程,就像在原始部落里,人们烦恼时,会找一块石头说说话,找一个圣物说几句话一样。

  “我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未来的气息。也许,我们今天经历的这个时代,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被人们称作是‘文艺复兴’。”

  “不要为了所谓的荣誉放弃原则”

  说起中国,勒克莱齐奥明显轻松了许多。他甚至用在中国四处受到大红横幅的欢迎时的幸福感,来比喻自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的心情。

  对于中国作家,勒克莱齐奥似乎也并不陌生。“我对中国的印象,就是通过读鲁迅、特别是读老舍形成的。”

  在他眼中,老舍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家。他觉得,老舍描写的很多东西在当下北京乃至中国都非常有现实意义,比方说家庭之中人与人的关系,人们如何试图摆脱贫困、打拼生活,甚至包括当时已经出现的一些环境问题等。

  面对听众讨教获得诺奖的秘诀时,他笑称“自己也不清楚”,但立刻又认真地告诫年轻作家,千万不要把自己约束在某种东西里面,不要给自己带上一个什么禁锢或者标签,不要轻易屈服于什么压力,更不要为了什么所谓的荣誉而折腰,放弃自己的原则。这是最重要的态度。

  “这种态度不一定能将你带向诺贝尔奖,但是却可以带向一种纯粹的创作的愉悦。”

  本报记者 张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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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克莱齐奥:作家不要为名誉失去创作的灵魂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10日 09:21 来源:北京日报




戴冰 摄





  勒克莱齐奥是20世纪后半期法国新寓言派代表作家之一,与莫迪亚诺、佩雷克并称为“法兰西三星”,其代表作有《诉讼笔录》、《寻金者》、《罗德里格岛游记》、《流浪的星星》。最新中文译著《乌拉尼亚》、《飙车》和《饥饿间奏曲》已出版。


  “我对年轻作家的建议是,千万不要为小小的名誉止步,不要失去自己创作的灵魂。”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勒克莱齐奥昨天上午在中国社科院演讲,说到这几句话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演讲在一个小报告厅里进行,因属于内部交流,到场只有一百多人,但大师的睿智和风采感染了每位在场者。

  8岁时旅行影响一生创作

  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现年69岁,出生于“二战”期间的法属殖民地毛里求斯。他的作品总是跟反战、边缘文化群体的流浪者有关。昨天在谈到“旅行、读书、写作”这个话题时,他深情回忆起童年时的旅行和阅读对自己一生的深刻影响。“对我来说,旅行是生活的一种理想,可以满足我对外界的想象。”但由于受战争影响,勒克莱齐奥小时候要想旅行非常困难,于是他就阅读各种探险记来实现心中的旅行。“我的曾祖父留下一座图书馆,藏有很多珍贵的书籍。有雨果、卢梭、莎士比亚等人的经典名著,还有大量游记。”马可·波罗的游记是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他还通过看大量图片了解中国。

  8岁那年沿着非洲西海岸的一次长途航行,让勒克莱齐奥接触到非洲黑人在白人殖民统治下的悲惨生活,促使他开始了小说创作。这也让他真正认识到不同文化的差异,去接受多元的文化。“旅行是了解其他文化的一种方式,有些人的旅行很舒服,从机场到机场,但我的旅行流离失所,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勒克莱齐奥说,在流浪的旅行中,文学是他唯一依赖的东西。

  作品到达不了心中的读者

  对于自己的创作经历,勒克莱齐奥不无悲伤地表示,“作家写作关注饥饿的人,但只有吃得饱的人才读得起书,我们的书到达不了心目中的读者。”他介绍,今天在非洲很多国家,一本书的价钱够一个人生活一个月,很多人仍然读不起书。自己的书虽然写这些人,但他们却根本没机会读到。

  虽然认为作家的力量有限,但勒克莱齐奥依然认为文学是有用的。“书籍是建立自我与世界沟通的中介,读书能让人从中找到力量。小说有一种魔力,人们通过阅读可以减少烦恼。”他觉得,即使年轻人喜欢上网,但并不妨碍去买书。他称很多法国人在无聊的时候,就会翻看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从中找到阅读的乐趣。

  创作曾受老舍鲁迅影响

  当被问及获得诺奖对个人生活有何改变时,勒克莱齐奥笑了:“我来到中国后,发现所到之处都会有欢迎的条幅。”但他表示,在人生和创作的旅途中,诺奖只是一个中途停靠的港湾,还不是什么幸福的港湾。同时,他还郑重建言中国年轻作家,千万不要被某种框架束缚,不要为了名誉失去自己创作的灵魂。“即使得不到奖项荣誉,但也会得到创作过程中的愉悦。”

  勒克莱齐奥酷爱中国文化,他说自己的创作受到很多人的影响,其中包括鲁迅、老舍的影响。“尤其是老舍的作品,作品中描写家庭关系,怎么讨生活,非常有意思。”

  本报记者 周南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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