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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男子隐隐作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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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 男子隐隐作闺音

纳兰性德    男子隐隐作闺音
  
  



                      纳兰性德 男子隐隐作闺音        
 
  
  
  稍微翻检一下文学历史就会发现,所谓“男子作闺音”的文学现象在中国诗学领域属于一个普遍而又独特命题。所谓“男子作闺音”语出清人田同之《西圃词说》:“若词则男子而作闺音,其写景也,忽发离别之悲。咏物也,全寓弃捐之恨。无其事有其情,所谓情生于文也”。“男子作闺音”就是男性词拟作女音,诉闺情,写闺怨,表闺思。作为一式代言体,纳兰词中的“男子作闺音”创作意向,可分为三部份。第一部份是代言闺情。把自已情感艺境幻化成为女性形象的情,以笫一人称表达角色之绪。第二部份是闺音立场。词者个人深入字里行问,用第三人称身份出现。第三部份是作者凌空健在,以全知方位达观演义闺音。
  

  
  
  

  前两部份是以作品角色显出。后一部份是以作者身份交待词情。比如纳兰词“男子作闺音”意境很明显的《于中好 雁帖寒云》曰:“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宵照别离。”这是纳兰此词下片。这是一曲思归之作。是词人站在一位“闺人”身份上,秋淡淡,月弯弯,怀念远征人。关于纳兰词中自描黛眉的事。又比如:纳兰《清平乐 寒鸿去矣》一词上片有:“寒鸿去矣,锦字何时寄。记得灯前佯忍泪,却问明朝行未。”。纳兰此词作于1682年随康熙出塞之际。上片词人起句,从爱妻落笔 ,吐记她对分别后的相思。更是从“闺方”入笔填写情感的词作经典。
  
  
  
  由于传世血统,纳兰性德身出于满民皇宫世家。纳兰的官场扈从位置几乎不需苦争唾手而来。所以纳兰性德的一生注定是富贵荣华,繁花著锦的。然而也许是造化弄人,纳兰性德对此偏偏“反以为辱”。纳兰“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却常有山泽鱼鸟之思”。由于纳兰性德个人品质关系,不屑与人争锋等等原由,纳兰总渴望在公众面前“隐逸自我”。而用这一种“男子作闺音”的词创手段,也是“隐逸自我”的现实手段。至少在心理上收到了一定的满足。直观读看纳兰性德边塞词当中“男子作闺音”的意境,其实更是一种词人身份的特别淡出。“男子作闺音”纯任性灵,纤尘不染,感情真率,这三项具体创词指标,共同合成为纳兰性德词格的最大特色。
  
  
  
  此外就是表端之上,在纳兰信笔挥洒之中流露出来的那一种自然之美,也是纳兰词“男子作闺音”的气息。因为即是女性的闺音之息,她就是有一定特殊味道的。纳兰词的一些词句里面,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她就是一袭款款女子正在独调零落,花木扶疏,双照泪痕,殷切思念,这情这景显然是女性词中的自然常态。这里,纳兰词所谓的自然常态是一种美。她不是指客观实在的自然体,而是指审美情感的外化形态。它是指纯任性情,不劳矫饰;真淳本色,洒脱自如。它是一种积淀民族深厚心理结构中的生活方式与艺术理想。它排除了世俗功利,显赫权势,矫揉造作,扭怩作态。追求的是玉石的微茫、木质的温暖、山水的清澈、女性的柔美。


  
  
  
  总之这是一种超稳态的娴静平和的心绪。纳兰性德边塞词特性是因他个性原因使然。纳兰词境较少明亮,词意黯沉。觉得这是纳兰性德厌恶征讨式生活的一个符号。这一符号,在词人的《沁园春 试望阴山》当中有着如此描画:“试望阴山,黯然销魂。无言徘徊,见青峰几簇,去天才尺…… 只凄凉绝塞,蛾眉遗冢,消沉腐草,骏骨空台”。这首词是纳兰性德故去前三年的公元1682年所做。满页词章,苍凉凄凉。但是细细深读起来,就会明白感觉到,文笔犹如把握在一位女主人公的手心,以笔闺诉:君不信,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一听见这种叹慨生命燃尽的所谓:“百事堪哀”的话,几乎都想替纳兰的不幸哭出来。这时候觉得那一个正在作闺音的男子,他似乎,早就已经把世间人情看得透透了 ……
  
  
  
  纳兰性德是一个没有晚年的人。只有断魂的春青。他的词犹如他凄婉与瑰丽的年轻之息。再来看一看,纳兰性德在《临江仙?永平道中》一词中的“男子作闺音”:“独客单衾谁念我,晓来凉雨飕飕。缄书欲寄又还休,个侬憔悴,禁得更添愁。曾记年年三月病,而今病向深秋。庐龙风景白人头,药炉烟里,支枕听河流”。这首词是纳兰在边塞途中的卧病之作,文品意境缠绵而不损萧壮。做为咏物凭吊和爱情词,这首《临江仙 永平道中》的意向是多重的。其中词风的女性化气息犹深且浓。与词人“一声弹指泪如丝”的激荡相比,世人可能更为喜欢“支枕听河流”等等这样清丽亮落的无言意境。


  
  
  
  这里还要一读纳兰性德的《采桑子 塞上咏雪花》词:“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这首《采桑子 塞上咏雪花》是发于词人心底羁栖良苦郁闷,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无病呻吟,端庄运笔行云流水。干净感情自然流露。也许正是这一种自然之美,才造就了纳兰性德词派艺术的高超成就。也创就了纳兰性德身心上的高贵气质。而这种气质的高贵深层,也还弥漫着一种独有的女性美感。纳兰这一种词中女性美感,并不是简单留停于表面上的。
  
  
  
  有的时候,纳兰性德词的表态上的身份是双重的。出世入仙,投笔幻影。这也是纳兰词的多重意境。身为一名皇室贵府公子,皇帝身边护卫纳兰性德的生活其实还是比较无奈而又无助的。在世人看来生活该是多味多趣得很。可是我们在纳兰边塞词深中看到的,则是一颗凄苦的心,苦涩的味,羁栖的闷,人生无聊的低吟。所谓“男子作闺音”艺术境界,那是艺术家对客观事物和景物的艺术再造。她是人格化了的景观,是情景语的有机统一。词人有时越是想淡化纳兰词中的女性主角身份,就会同时摸索到他潜在的另一种“拟闺音”心声。比如:词人在《相见欢 微云一抹》和《菩萨蛮 问添衣》等等边塞词中,投情直接扮饰女声女身。

  
  


  先来看《相见欢 微云一抹》:“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红蜡泪,青绫被,水沉浓。却向黄茅野店,听西风”。这首词作于公元1682年8月纳兰奉命跟随副都统郎谈远赴梭龙侦察时创作。是一首独特的思夫与思妇词。上片是丈夫远在塞外联想妻子清晓画眉之景。下片描写闺中妻子点上红烛,熏燃沉香,绣被绵衣,灵魂却跟着丈夫,跑到塞外黄茅野店聆听西风嘶鸣。再来读《菩萨蛮 问添衣》:“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西风呜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纳兰性德的这一首词作于爱妻卢氏逝后不久。这里,多情纳兰用了情深寄爱,把闺中花影细笔实描。一触一碰,全是婉约之中的萧壮情音。词中思妇对于边关远戍亲人的精心牵挂,梦间欲碎着道出犹如莲花一般钟爱之意。
  
  
  
  只影而今,在乎离别。刚好成为纳兰性德“男子作闺音”的一心真音。愿意纳兰能在拟作闺音的幻世深中求一解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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