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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刀田高:发现日常生活的特异之处

阿刀田高:发现日常生活的特异之处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2月08日   11 版)

“阿刀田高作品”系列:《黑色回廊》、《白色魔术师》、《蓝色圈套》、《红色诱惑》,[日]阿刀田高著,郑悦、肖鹤、叶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12月第一版,23.00元/本
摄影/丁杨


    对于很多中国读者来说,日本作家阿刀田高是个陌生名字,而在另一群读者中间,他被奉为“异色小说之王”,他们对他的作品如数家珍,在网上有专门的论坛、贴吧或者小组就其人其著进行大量的交流、讨论。事实上,阿刀田高的写作生涯已近半世纪,有上百部作品行世,是在日本颇有影响的作家,1979年获直木奖(日本最重要的大众文学奖),也曾受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吉川英治文学奖等奖项垂青,位列直木奖等奖项评审委员,2007年至2011年则任日本笔会会长。在香港和台湾,多种阿刀田高作品繁体中文版先后问世,而在内地,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已有阿刀田高作品中译本出版。

    年初,从阿刀田高众多作品中精选并中译的“阿刀田高作品”系列图书新鲜出炉,这位已届耄耋却仍有旺盛创作力的作家为此专程来到北京。在长富宫饭店,他翻看着黑白蓝红四种封面颜色代表恐怖惊悚、奇谈轶闻、黑色幽默、男女之间主题的四本书,兴致勃勃地向本报记者谈起他的写作缘起、甘苦、灵感之源……一头白发衬着神采奕奕的笑脸,与他笔下那些曲折、诡异、出人意料又引人忧伤的文字世界对比强烈。

    读书报:这次是专门为“阿刀田高作品”系列中文版的出版来北京吗?

    阿刀田高:是的。一年中我已经来中国四次了,或者为了文化交流,或者是旅行,而这一次,就是为了宣传这四本书而来。

    读书报: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到现在您创作了大量小说,这四本书只选择其中一部分,书中篇目选择有您参与的意见吗?为什么想到用四种颜色来区隔您的小说题材乃至封面装帧?

    阿刀田高:我的意见所占的成分还是蛮大的,当然也有中方编辑的意见在里面。书中篇目精选自我1975年到2000年之间的作品。由于我的作品是在日本很多不同出版社出版,有些篇目如果还收在某本书中正在市面上销售的话,就不可以把它选编到这四本书中。至于按照颜色区分我的作品,这是我的意见,是为了让不同题材作品有种统一感。比如说,红色是写男女之间的感情,黑色代表一种恐怖和推理。也许四种颜色仍然不能涵盖我的写作,是不是还可以加一种无色呢?哈哈。

    读书报:我发现在您的小说中颜色元素运用得很多。

    阿刀田高:我喜欢欣赏绘画作品,所以经常去美术馆,但不太喜欢听音乐会,于是我的小说中对颜色的描写可能比较多。这就好比村上春树的作品就属于“音乐派”,因为他对音乐很热衷。

    读书报:您的小说题材广泛,言情、推理、幽默、灵异都有,由此被读者称作“异色小说之王”,您怎么评价自己的写作类型?

    阿刀田高:评价一位作家这样的事情应该由读者来做,我不能期待自己得到什么样的称号,这可不行,作家是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不过我觉得这个称号还是正确的,我是该被归类到“异色”文学中去。其实,如果非要把我的小说做个分类的话,那就是短篇小说,不管我写什么题材的小说,大多都是短篇,虽然我也曾写过长篇。

    读书报:您的小说中不管讲述什么故事,基本围绕着今日日本的城市人群,文字背后透露出对人物的悲悯,这也算本色写作吧?

    阿刀田高:是这样的。我对描写比较特别的人群并不感兴趣,我是要通过描写普通人的生活来向读者传达我的想法。你跑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看到恐怖的事情,把它写得很恐怖,那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在日常生活中碰到可怕的事情并把它写下来,那才是真正的恐怖。因为我是日本人,我写的故事在日本是通用的,肯定会有日本人的悲伤包含在里面。

    读书报:在《庆州奇谈》中您写的那位主人公去韩国旅行,山间邂逅一个女孩的故事,很像中国的《聊斋志异》。

    阿刀田高:我读过很多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也包括《聊斋志异》。

    读书报:您的小说中除了写到日常生活,还包括其他领域的知识,比如写商社、写职场,甚至会写到财经、地理、历史方面的知识。

    阿刀田高:我曾做过11年的白领,那些经历令我积累了一些职场的知识。此外,不由得使我想起20岁到22岁得肺结核那段日子,当时家里并不富裕,我住在九人病房,同病房的病人中有外交官也有地痞流氓。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就觉得,哦,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大家朝夕相处,也会聊天,我从这些病友身上长了很多见识。

    读书报:这么多年仍保持连贯和充沛的写作状态,秘诀在哪里?有没有过写起来比较困难的低潮时期?

    阿刀田高:年轻时得肺结核养病那些时间,我读了很多短篇小说,莫泊桑啊海明威啊欧·亨利啊,可能就此把我的大脑转变成非常易于创作短篇小说的构造吧(笑)?二十几岁的大脑毕竟是易于成长的大脑,那时如果你读了很多书,你的脑子就会升级,如今年纪大了,读不读就都是一个样。我有一种能力,能把生活中发生的小事情变成小说或者变成一个故事框架,而这种能力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

    我的小说在结局到来之前是很普通的小说,但结局往往出人意料,这是我努力想象的结果。我的写作习惯是先设计小说的结尾,然后按照结尾去铺陈情节,我是用倒推的方式来写作的。这些年来,我的写作总是伴随着困难,比如要到截稿日了还一点灵感也没有。但是没出现过非常绝望的状况,到最后总有解决的办法。

    读书报:据说在1979年您曾一口气写下46个短篇,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阿刀田高:那一年我的短篇小说集《拿破仑狂》获得了直木奖,我觉得那不是我写作的终点,而是起点。拿到这个重要的大众文学奖证明我作为一个作家被社会认可,反而是最需要我努力创作的时候,所以我那时非常用功。

    读书报:我看到网上有不少中国读者在讨论您的小说,从这个角度讲,您的作品在中国也不乏知音。

    阿刀田高:读者是不分国籍的,如果有好的翻译,不管是中国读者还是日本读者都会喜欢我的作品。我想我的写作只是针对一部分人的,比如生活在都市里的有一定理解力的族群,但是事实上往往不仅限于此。

    读书报:读者的反馈对您的写作会有影响吗?

    阿刀田高:没什么影响。我的作品不可能被所有读者喜欢,如果我的每一本书都可以卖上个两万本,我就非常满足了。何况买书的读者和读过一本书的读者的数量并不一致,一本书卖两万本,也许有二十万人读。

    读书报:当代日本文学在中国一直有很多读者,像渡边淳一、村上春树和东野圭吾,虽然他们的写作领域和风格不同,但都受到中国读者青睐,您如何评价这几位作家?

    阿刀田高:他们几位的作品,读者群都要比我大。东野圭吾的作品在推理小说里是首屈一指的,村上春树的作品则满足了年轻读者的诉求,而渡边淳一在对情感方面的描写上有非常动人的地方。

    读书报:您好像非常乐意提携文坛后辈,曾公开表达对年轻女作家青山七惠的赞赏,这是您个人的处事风格还是日本文坛的传统?

    阿刀田高:这并不是日本文坛的传统。有人会提携后辈,有人也许会视后辈为竞争者,不给他们好脸色看。日本有非常多优秀作家,但因为日语的局限,日本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评价并不是很高,如果有更多不同语种的日本文学翻译作品面世,可能日本文学在世界上的地位会更进一步。

    读书报:来过中国这么多次,对中国哪些地方印象深刻?想过利用您在中国的见闻写小说吗?

    阿刀田高:我特别喜欢中国的西部,西安以西,像敦煌那样的地方。大多数中国的大城市都有相同之处,北京和上海区别也不是很大,而中国西部有独特的风貌。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写作过中国题材的小说,非常希望将来能以中国西部为题材写一部小说。

    读书报:您目前的创作状态如何?

    阿刀田高:现在我每个月差不多要写一百多张稿纸的作品,相当于一本书的三分之一。基本上都是短篇小说,也有一些关于教养方面的文章。

    (感谢张弛翻译支持)

    (本报记者  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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