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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拒绝“美化性”保护——以“担经挑”为例

“非遗”拒绝“美化性”保护——以“担经挑”为例

  “担经挑”又名“担花篮”或“履迹舞”,是在周口市淮阳县太昊陵人祖庙会上出现的一种民间舞蹈,是颂扬伏羲女娲的原始巫舞。随着近年来“非遗”保护工作力度的加大,当地政府也加大了对这一祭祖的原始遗俗的保护力度,并对其进行了“别出心裁”的包装,编排了新的大型舞蹈“俏经担”,原始巫舞经过“美化性”保护后,变得面目全非,这在“非遗”保护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今天,确实值得我们深思。
  历史中的“担经挑”
  据淮阳老艺人讲“担经挑”是从远古龙花会流传下来的,集祭祖、娱神、求子为一体,在淮阳民间有始自宓妃的传说。
  “担经挑”主要活动在太昊陵人祖庙会期间。担花篮唱词也大多与伏羲女娲繁衍人类有关。“担经挑”舞蹈一般由四个老斋公(老太太)组成。三人表演,一人打经板(竹制),在经板声中以说唱形式为表演者伴奏。三副经挑中六种花篮,花篮竹制精巧,有龙、虹、狮子、虎、宝瓶等式样。舞者全身饰黑色服装。偏大襟上衣,大腰裤均镶彩边,绣花黑鞋,黑头纱长约五尺,下缀二寸长穗。“担经挑”表演者身段灵活,舞步轻盈,舞者头上的黑纱相互绞缠,却又自然分解。舞姿态变化有三:一是“剪子股”,象征伏羲女娲的交尾状,其形状与东汉武梁祠石像图之一相似;二是“铁索链”,像拧麻花似多次重叠在一起,其形状与隋高昌亚洲腹地考古记图相仿;三是“履迹步”(源于华胥氏履巨人迹而生伏羲),一人在前,三人朝一个方向沿履而舞,节奏慢时,步履象蛇在蠕动。
  黑色的服饰源于生殖崇拜的一种遗俗,古人称黑为母阴,象征生殖力。传说伏羲是由黑暗所孕生。湖北神农架发现的长篇汉族创世史诗《黑暗传》亦说伏羲、女娲就孕育在黑暗之中,黑为之源。《礼记·檀弓》中说,“夏代氏尚黑”。商人的习俗是“仲春玄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祀于高禖”。在每年仲春燕子飞来的时候,人们就到始祖宗庙祀先祖,祈祷万物的生殖繁衍。说明古时有尚黑遗俗,且与生殖崇拜有密切关系。几千年来,“担经挑”一直在淮阳流行,与淮阳乐舞源远流长的历史有关。
  “担经挑”还是求子还愿的一种形式。当地的人们通过担花篮向伏羲女娲要儿子,如果来年得了儿子,便请三年担花篮以还夙愿,可见担花篮与宛丘巫舞同出一源。
  “担经挑”的颠覆性改造
  近年来,在外来文化、流行文化的冲击下,其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在这种情况下,当地电视台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融入了大量现代流行元素,以“担经挑”为蓝本,创作出了“原生态舞歌”“俏经担”,并在一年一度的淮阳太昊陵人祖庙会上进行演出,用于替代“担经挑”。此举被当地媒体称作是“非遗”保护工作中继承与创新的一大亮点。
  “俏经担”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形式上都对“担经挑”进行了颠覆性改造。首先在演出个体上,一心向佛的老太太们变成了年轻俊俏而又时尚奔放的女性,参加人数也由原来的三五人一组变成了大规模的广场舞蹈;其次是在演出着装上,传统的一身宽松长袖黑衣变成了上红、下黑、紧身露脐的流行装扮,披在脑后象征蛇尾的黑纱也没了踪影;再次是所担经挑由龙、虹、狮子、虎、宝瓶等式样组成的花篮变成了红、绿、粉红等缠绕在一起的各色绣球;最后组织者还对“俏经担”的伴奏音乐进行了创作,采用了“起、承、转、再转”的传统音乐结构,运用高科技音频软件,融入了民间流传的“担经挑”唱腔,并配上了宣传当地旅游资源的唱词。对“担经挑”这一原始巫舞的改造尺度令人咋舌。
  民俗学意义的缺失
  加强对“担经挑”内涵的研究,将为民俗学、神话学、人类学、舞蹈学等诸多学科的研究提供有益的帮助。而看似美化的保护性措施实际上对“担经挑”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这种为了迎合当代社会流行文化而对传统文化进行一相情愿和异想天开式改造的媚俗性做法,也在某种程度上暴露出了我国“非遗”保护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正如民俗学家刘魁立先生所说:“在目前的‘非遗’保护工作中,‘重申报轻保护’、‘重利用轻管理’的现象还不同程度地存在。有些地方文化部门对‘非遗’工作积极性很高,但由于保护思路不清,盲目开发,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歪曲和滥用的现象时有发生。这样使得当前的保护工作不能正常开展,也影响了文化建设的全局。”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中,我们需要的不仅是保护的热情和决心,更需要的是科学合理有效的保护方法,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走进“非遗”保护工作的误区,真正做好“非遗”保护工作。

作者:李丹阳  
(作者单位:文化部机关服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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