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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方法论] 社会空间化与文化拓扑学

社会空间化与文化拓扑学

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社会学系罗柏?希尔兹教授来所座谈“社会空间化与文化拓扑学”

2010年6月13日上午,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社会学系主任、英国《空间与文化》主编罗柏·希尔兹(Rob Shields)教授应邀来所座谈“社会空间化与文化拓扑学”,理论室主任高建平教授主持了本次座谈会。本所理论研究人员金惠敏、刘方喜、陈定家、丁国旗、王莹以及其他一些来自所内外的学者、研究生共约20人参加了座谈。北京语言大学博士候选人张道建同学负责翻译。
希尔兹教授将“空间”不是理解为一个孤立的“场所”而是“空间化”,他认为,在空间化过程中,身体、意义与场所等因素在具有相互的关联性。“空间化”因而与作为感性学的“美学”密切相关。
文化理论和文化分析是理论室目前研究的一个焦点。该方向的学者认为,当前的美学研究愈来愈走出黑格尔“美学”所划定的疆域,而转向对社会的文化研究和美学研究。美学成为理解当代社会或者现代化进程的一个重要视点。
本次座谈会可以理解为美学与社会学的一次相遇和交流。(理论室供稿)




社会空间化与文化拓扑学(节选)
罗柏·希尔兹
                                                                                              北京语言大学 张道建 翻译

内容摘要:社会空间化是一种文化拓扑学。把拓扑学引入到对社会空间的分析研究之中,就是要把原来习惯所认为的“三维”静态的空间置入到动态的拓扑空间内。相对于“空间”,“空间化”是更具动词特性的词,在空间化过程中,身体、意义与场所等因素在具有相互的关联性。社会空间化具有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既是物质的又是抽象的;它是社会的事实,但又具有多种可能性。

对空间进行理解是人类普遍的社会兴趣,在人类的各种文化中,诸多具有历史意义的知识工程和著作都以空间为其研究对象。如何理解空间?怎样才能跨越文化的界限对不同的空间知识进行把握?空间谱系学的元素是什么?如果历史和地理学在对事物描述时会有偏差,那么谱系学会有不同路径,它既要努力避免“描述”,又要避免“为谁说话”的立场,同时也要批判性地展现不同的空间话语和各种知识空间。
空间与时间内在与我们生活的知识秩序之中,也和我们日常的因果概念不可分割。当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说话、读报或浏览学术期刊时,我们会发现存在丰富的空间意涵、复杂的空间表达、优雅的空间隐喻,它们都多得出人意料!这都说明在我们的交往和对世界的理解中空间具有多么重要的作用。几乎每位哲学家和社会思想家都在某种程度上考虑空间或空间性的问题。他们的分析被物理空间的不可触摸性(实质)弄得复杂化了。在不同的语言和学科中,对“空间”一词也有不同的解释:工程师把空间当作空虚(void),物理学家则认为空间是一系列维度(比如从一个平面的两个维度到粒子物理学中的11个维度)。

1、           Space的词源

《牛津词典》中对“空间”有17种解释,space在个词(就像法语的espace, 和意大利语的spazio一样)从词源上讲来自于拉丁语spatium,但其意思更接近拉丁语 extensio。印度哲学把Akasa(akasha-空间或以太。梵语,词根为Kas,意为“闪耀”)解释成无限的、不可分割的、无法察觉的物质,其唯一性质是广延的静态原则(与“运动,即prana”相反),或者永恒的居住基质(matrix)或语境(kham-akasa ,见 Kh?ndogya-Upanishad I. 9, 1)。意大利或法国思想家如列菲伏尔(1981),卡斯特尔斯、巴什拉 (1981)等人在使用法语的“‘spazio’ 和‘l'espace’”时既用其本义又用其转义。在《拉鲁斯词典》中,‘l’espace’不仅仅指“空间”,还指“地方”“场所”或“表面”“区域”等。但英语国家的理论家们却经常把对“空间”一词的使用限定在与“数量”有关的方面,用来指距离或时间。

2、           几何与拓扑学

无论经验主义地理学如何努力,他们对空间的性质仍然认识不一,无法一劳永逸地建立起地图绘制的方法。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德、莱布尼茨、牛顿、康德、黑格尔、尼采、胡塞尔、梅洛庞蒂、海德格尔还有当代思想家列菲伏尔所言的“空间的问题”贯穿于空间研究的所有时代。启蒙时代的空间哲学以欧几里德的几何学为基础,认为存在三维空间。然而,亚里士多德的传统把空间看成精神范畴,通过这些范畴给事物进行命名和分类。康德与此相反,认为空间既不是认知的也不是主观的。但是如果在三维空间中正在进行的所有“移动”都是真实的,否认空间本身的现实就没什么意义了。至少,可以认为空间是无形的实体,是拓扑性质的载体而不仅仅是一种观念,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觉察到它。
埃舍尔(Escher)的艺术表明了这些数学“相空间”的二律背反:存在多个数学解集的投射地形,而不仅是欧几里德的“生活的空间(lived space)”。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们想象出了无限数量的空间,它们之间互为参照物,在不停运动。这就为空间多元性的相对论打开了大门,地球的历史及其发现也能够在不同的社会文化空间中得到不同的解释。自此,笛卡尔的绝对空间就变成了描述具化的人类经验的拓扑空间。其他的数学拓扑学也许能更好的描述日常生活中的人的社会结构。这样,我们就要考察能够跟恰当地描述全球文化复杂性的新的方法,而不是常识性的欧几里得的“空间化”。我们能在“复数的空间”中讨论“社会空间”,作为变化的拓扑学,社会空间能绘制出身体、意义和场所之间的映像关系(Poincaré, 1952:50-58; Mach, 1901:94)。然而,在英语中,“space”总是倾向于“虚空”或“真空”的含义。因此,有必要使用“社会空间化”(social spatialisation)。这是一种“文化拓扑学”,它具有历史和文化的特殊性,它与物质显现相关,又不仅限于此。它包括抽象的、社会的事实(无形之物或真实之物),也包括可能性和物质性。

3、           社会/空间

在社会学家中,涂尔干提出大胆的假设:社会结构和社会的空间观念之间有对应关系,这为结构人类学研究奠定了基础。他以祖尼印第安人为例,认为他们的空间无非是“部落的场所,在其真实的界限之外无限延伸。”(Durkheim and Mauss, 1963:12)土著人把空间当作“精神时间(Dream time)”,因此景观不仅是地理活动积淀下的痕迹,也是历史记录,通过被具化的在场和朝圣活动而能被解读。它强调质的差异性,不仅因地而异,也不被锁定在一种地形中: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起,空间被认为是在不同社会中的相互争斗。这种异质的社会空间必须要被当作文化产品而被生产和再生产。
在19和20世纪之交,物理学和人类学中空间的增殖扰乱了欧洲左右两派所秉持的常识,其中所暗含的主体性和相对主义威胁到了客观现实的稳定性,威胁到那些被理所当然看作真理的东西。空间必须在“社会群体能够在揭示任何可被普遍运用的空间关系之前就存在;“质”这一范畴必须存在,这样个体精神才能认识到一个或多个他所处社会分工的总体性。”(R. Needham, '序言', Durkheim , 1963:xxvii)。这些观点试图使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重新结盟(以便使被丢弃的康德式正统的空间概念得以恢复:把“社会空间”与“物理空间”并置起来)。这对19世纪的同质空间化过程取得的成就至关重要,它使欧洲的帝国主义扩张合法化了(列斐伏尔,1981)。
皮亚杰的实验性研究挑战了康德的论点,即时间和空间是先验的概念模式。涂尔干也认为,“空间不仅是康德所想象的那种不确定的中介;如果空间是纯粹同质的,它就会毫无用处,也不能被人的精神所把握。空间再现与感觉经验的数据有根本的一致性,但是,如果空间的各个部分的质量方面是等同的,这种一致性就是不可能的。……要在空间中布置事物,就必须有把它们放在不同位置的可能性,有些在左边,有些在右边,有的高,有的低……如果空间不能像时间那样可被分割的话,它就不是空间了。……而这几乎必然意味了它们的社会起源。” (涂尔干,1976:11)
关于空间的各种知识是社会和文化过程的一部分。然而,社会空间不仅仅是认知地图。它不能直接来自社会形态。它会把空间完全理解为是“文化的”,因此也是历史现象。空间无关紧要,可被丢弃。人如何能理解社会空间的冲突或抵抗的“反空间”的产生?人又如何能理解在社会空间中并置的事物,在适用不同规则的空间中人又如何理解叠累的空间?

4、           空间化/差异

这里仍需要更充分的贴切的术语。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列斐伏尔翻转了涂尔干关于无数社会空间的假说。他反对西方的社会学方法,把阶级斗争凌驾于空间组织和意义之上。什么是被笛卡尔的绝对的、先验的、无法说出的“社会空间”的空间幻觉所掩盖的真实关系呢?这种自相矛盾的结构不是一种统治性的“现代”技术统治论者和资本主义的“社会空间化”的“文化符号”吗?这使社会空间似乎是同质的、平稳的秩序。“距离”成为其最重要的特征。即便19世纪上半叶有影响的思想家对资本主义的地理扩张高度重视,把资本主义当作系统矛盾和低效的“困境”,对这个体系的空间化的严肃讨论还是被边缘化了。但在科学中非欧几里得式的数学空间为20世纪对社会空间的重新评估打好了基础。
把“距离”当作空间评价的社会基础,是欧洲中心主义的,也是专家统治论的。 我们必须对“距离”一词小心。距离被当成不可改变的属性,即便我们意识到与它有关的性质方面的意义会有变化。如果把世界仅理解为用距离和面积进行测量的空间化过程,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位置就都被遮蔽了。我们需要理解,空间不仅仅是各元素之间的距离,而是社会生产出的“差异秩序”,空间本身就可能是异质的。仅仅“了解空间”是远远不够的——比如三角学的公式,工程结构,休整地面使其适合居住等。我们还需要了解“正在形成的空间(spacing)”和“空间化”,它们都在我们的日常行为、日常表征和日常仪式中被实现。
这种“文化拓扑学”以空间化为研究对象,为我们提供了地缘政治批判的方法。无论是对国家的“自然边界”问题,还是对山脉的文化特征或者特定地区的文化消费来说,空间化都不仅仅具有文化的重要性,也有政治的和经济的重要性。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684ca5020100o4w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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