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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化论的“进化史”(上)

 进化论的“进化史”(上)

肉唐僧 发表于东方早报 2013-04-14 08:37


  谈进化论这个话题很辛苦,因为绝大多数自称信奉进化论的人,对它的理解仍然停留在“随机突变、自然选择”这八个字上。但是近五十年来,对进化论的理解与解释一直在变,主流的观点已经倾向于重新审视自然选择的作用。此外,自1859年达尔文出版《物种起源》以来,进化论作为一个理论和学说,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宏观层面的化石记录我们没有找到证据。按照进化论的说法,既然任何物种的进化都在原有物种的基础上逐渐发展演变而来,那么,在这一过程中会出现无数个过渡形式。比如,脖子不那么长的长颈鹿、翅膀不那么大的信天翁等等。达尔文本人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并为当时找不到相应的化石证据而苦恼。在《人类的由来》中他这样写:“如果找不到这样的证据,我的理论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不过我坚信,这样的化石证据在不久的将来能够被找到。”但不幸就是没有找到。零星的过渡态化石少得可怜,以至于连分类都困难。化石证据的缺乏,被哈佛大学的古生物学家斯蒂芬·J.古尔德戏称为“古生物学的学科秘密”;而微观层面则更糟,比如复杂生化系统的分子进化,真实情况是:没有任何一个出版物,包括学术杂志、期刊和书籍描述过分子进化是如何发生的,也没有任何实验或计算证明过关于分子进化的那些论述和推测。
  不过,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从一个猜想开始的,没有证据支持并不是问题。只要这个理论框架可以解释足够多的现象,并且解释得足够好,那么我们也应该感到高兴。但是进化论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误解和争吵。《物种起源》发表一百年后的1959年,拥趸们在芝加哥大学开了个纪念会。会上,当年以“达尔文的斗犬”自居的托马斯·赫胥黎的孙子、英国伦敦皇家学院的动物学教授朱里安·赫胥黎满含深情地声称,达尔文的进化论已经“不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个事实”。 不幸,他的这个说法正与事实相违:这些年,关于进化论的争吵和质疑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了。

  既然进化论只是一个猜想或假说,而且这些年来一直变来变去,那么,我们就要运用一下福柯的“知识考古学”,来看一看它作为一个思想体系的演变过程,及其内在的逻辑和动力。

  “进化论”最早是由拉马克提出的——虽然他没有正式用这个词。现在,一提起拉马克,为了避免与达尔文相混淆,人们将其学说命名为“变形论”,这实在是极大的不公。因为,“进化”一词恰恰是用在拉马克身上才最合适——正是拉马克才主张生物会朝着越来越高级、越来越复杂的方向演化。这才是“进”字的真正含义。

  而达尔文的学说,力图避免的恰恰是这个“进”字。他的主张,是生物只朝着与环境相适应的方向演化,完全没有“进”的意思。以至于今天持达尔文主义观点的生物学家不停地抱怨说:“‘进化’是达尔文运用得最不恰当的一个词。”其实,这不能怪达尔文。达尔文虽然与孟德尔同时,却完全不知道此人的存在,遑论孟氏的工作内容。在缺乏最基础的遗传学知识的前提下,达尔文自己在《物种起源》和《人类的由来》里也说了许多“用进废退”的昏话。比如说有些品种的狗耷拉耳朵,是因为生活太安逸——没有足够多的机会保持警觉。这些昏话,加上“进化”这个极不恰当的名称,使得很多宣称信奉达尔文的人,终其一生都对达尔文的学说持有“拉马克式的误解”。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也就是说,达尔文本人与拉马克之间的区别并没有后来那么大。两个人都相信高等生物是由低等生物进化而来,都相信进化的动力来自自然选择,也都相信后天获得的性状是可遗传的。区别仅在于:拉马克认为生物进化有朝着越来越高级的方向发展的倾向;达尔文则认为,进化并不指向“高级”,而只是指向“适应环境”。

  事情的变化起自一个叫卡默勒的人。他是拉马克主义阵营的,用蟾蜍做了很多实验之后,声称他证明了“获得性性状可以遗传”。然后,就有个叫诺贝尔的英国人去维也纳检验卡氏的实验,发现他弄虚作假。结果卡默勒于1926年羞愤自杀,“获得性性状可遗传”的说法就臭大街了。今天,“获得性性状可以遗传”的观点之所以臭名昭著,也缘于一则脍炙人口的笑话——

  前苏联的生物学家李森科是主张“获得性性状可遗传”的。有一次开学术会,物理学家朗道就问他:“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割掉一只牛的耳朵,并把它后代的耳朵也割掉,这样一代一代下去,总有一天我们就能培养出一种不长耳朵的牛?”李森科回答:“对,就是这样。”于是朗道说:“很好。那么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女人在出生时都有处女膜?”

  达尔文这一派,因为达尔文本人也有这样的历史污点(“更为人熟知的是,公鹿在争斗中如果鹿角受伤,第二年生出的新角往往也会长成去年受伤后的样子”),所以就格外强调当初惟一与拉马克之间的那个差异——进化指向适应而非越来越高级,以示自己本来就是反拉马克的。自此,“突变是随机的、选择是必然的”;“进化的指向是适应环境,绝不意味着越来越高级”,成为达尔文派进化论的两大核心支柱。把一整盆“获得性性状可遗传”的污水倒到拉马克头上之后,达尔文派便自称新达尔文派,表示洗过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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