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我与广义神话论者的论争
2010年民俗学年会，我写了一篇论袁珂广义神话论的文章，以为袁珂广义神话观的提出既缺乏坚实的理论基础，也对神话研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次赴武汉参加中国神话研讨会，我又一次对袁珂广义神话论提出批评。指出：把一些事物归为某类，是因为这一类事物具有相同的本质特征，这是一个一般性的准则。袁珂把我国从古到今，从集体到个人的差不多所有的具幻想性色彩的作品都划入了广义神话的范畴，显然，他在提出广义神话论时违背了这个一般性的准则；为事物归类还要遵循另一准则，即是服务于进一步的研究。然而，袁珂从广义的视角对神话的归类并不能给研究提供便利。袁珂说：“广义神话，其实就是神话，它不过是扩大了神话的范围，延长了神话的时间；它只是包括了狭义神话，却没有否定狭义神话，狭义神话，仍然可以作为学者们的研究核心。”从这段话来看，袁珂自己也认识到了上古神话独特的本质，感到无法将它与他所说的仙话、传说等其他广义神话一并做统一审视，如此看来，袁珂提出广义神话论根本就没有一个科学与正确的目的。
我的观点引起了争论。首先是陈连山氏利用做点评的特别话语权对我的观点作批评。他的意思大致有二：一是讲，袁珂在其所处的时代敢于质疑马克思的神话观，具有推动思想解放的意义；二是讲，袁珂的神话观具有重大影响。
当日的晚上（12日），建宪兄又组织讨论，我才得以回应连山氏的观点。连山氏从政治的角度评价学术观点妥否，我们暂且不论；姑且把他这种角度看作是正确的，他的观点也是有问题的。首先是马克思关于神话的观点是不是错误的，如果没错误，袁珂对马克思神话观的质疑还有思想解放的意义吗？再者，袁珂以毛泽东的神话观为理论依据质疑马克思的神话观，真的会有思想解放的意义吗？搬出一尊神，推倒另一尊神，能算做破除迷信吗？
一个学术观点正确与否，更不能根据影响大小来评论，无论是在哪个领域，都不乏影响极大的错误观点。袁珂的广义神话观点即是。
叶舒宪先生接着以抒情的语调讲了袁珂当年的清贫以及他可贵的治学精神、在神话文献整理上的贡献；还有人呼吁要“知人论世”。这些都不足以动摇我的立论。袁珂当年的清贫以及他可贵的治学精神、在神话文献整理上的贡献，是值得我们尊重和肯定的，但这些与他的广义神话观正确与否无关；袁珂当时提出广义神话观好像也不是形势所迫，这个观点的错误，好像不应该由社会负责任。
当叶舒宪先生高喊，神话就是意识形态，一切都是神话的时候，辩论就难以继续下去了。我的理解，他说的神话可能是一个政治学上的概念，即使不是，至少也与我说的不是一码事。陈岗龙兄提醒大家注意把争论置于学科框架内。
这次，作为狭义神话论者舌战广义神话论者的惟余一人。广义神话论者也未全都登场，譬如田兆元兄、陈建宪兄。田先生乃忠厚之人，大概是不想开罪于某而做了好人；建宪兄则因是东道主而不好与客人刺刀见红，不过，他私下告诉我，他曾是坚定的狭义神话论者，因为一次被一群宗教信徒围攻而被改造成了广义神话论者，我把他定性为“狭义神话论的叛徒”，自然希望他迷途知返！学术观点岂能为常人所左右，归来吧，宪兄！
会下还有一些议论，譬如，蒋明智兄说现在民间口头还流传神话，我认为民间口头流传的神话应该是古代传承下来的，现代不产生神话，现代即使有人信神，其“神”也与古代的“神”是有区别的。吴晓东、陈连山君云，古人与今人的思维能力没本质区别，我以为古人与今人的思维能力有没有本质区别，要看古人与今人的脑容量有没有差别；但是，即使脑容量没有差别，也不能说明今人的思维方式就与古人一样，还有一个知识水平的问题。
武汉会议，我与广义神话论者之争大抵如此。
[ 本帖最后由 陈金文 于 2011-11-16 12:11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