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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化界举办文物专家王世襄追思会

北京文化界举办文物专家王世襄追思会

北京文化界举办文物专家王世襄追思会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8日 15:52 



 中新社北京十二月八日电 (记者 邢利宇)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王世襄先生追思会八日上午在此间举行。北京文化界名家、文物界学者、王世襄的至亲好友聚集一堂,追思王老一生与文物的不解之缘。


  国务院参事室主任陈进玉在会上首先转达了温家宝、李克强、刘延东、朱镕基、李岚清、马凯等对王世襄逝世的沉痛哀悼。

  陈进玉说,党中央、国务院一向敬老崇文,对年事已高的国务院参事、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经常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彼此结下了深厚友谊。二00五年六月,王世襄得知温家宝总理将德国总理赠送的国礼轿车转送参事室、文史馆,以供老先生使用时,多有感慨。他将《清宫鸽谱》、《北京鸽哨》两书送呈温总理,并在信中呼吁抢救中国观赏鸽。三天后,温家宝亲笔回信,称王世襄先生“对鸽文化用力甚勤,掘发甚广,又见对我国历史、文化、物种研究之深。我虽不懂,但获益匪浅,耳目一新”。二00八年一月十四日,温家宝总理再次修书王世襄,令王世襄看到信后激动不已。

  陈进玉还回忆,王老是一位始终热爱祖国和人民的人。二OO八年六月上旬,刚到国务院参事室就职的陈进玉登门拜访王老。当时,王老已九十四岁高龄,行动不便,但他头脑非常清楚,谈笑诙谐、幽默。他见到大家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失事的直升机残骸找到了”。指的是在四川汶川大地震中执行搜救任务而失事的那架直升机。陈进玉听后不禁愣了一下。这个信息当时全国上下都在关注,想不到这位九十四岁高龄的老人,竟也在密切关注着,并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准确的信息。“王老一生对祖国和人民充满执着的爱,休戚相关,息息相通,由此可见一斑,这使我深受感动。”

  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会员、漆艺研究专家侯林辉,特地从山西平遥来北京参加追思会。带来王老二OO七年六月二日写给他的一封信,展现了九十多岁的老先生对艺术的严谨追求和中国工艺传承的忧虑。

  信中说:“记得大概是一九九八年,你和薛老师携屏风来京参展,做工不佳更缺乏文化水平,使我失望,此后便很少联系。近日中央十台播平遥漆工艺,电台人员都是外行,不知古漆器精美到什么程度,以为值得介绍,实际上,比你们过去更退步了,如此下去,中国漆艺便要完全失传了。我国漆工艺受工料的限制,很难发展,这是事实。要精美必须要真料,费功夫。……解放以来的数十年教训,只有走工料两精的路,否则更无出路……”信的最后强调“我老眼昏迷,写这封信不是为了你,……完全是为了保护中华漆工艺。”

  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朱晓东、古建筑学家罗哲文,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傅熹年以及其生前捐建的附件武夷山市中荷友好小学代表等都在会上深切缅怀王世襄老先生的道德文章及其跨时代的文化业绩。

  王世襄,一九一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北京出生。家学功底深厚,又曾出国游学,可谓学贯中西。在荷兰“克劳斯亲王奖最高荣誉奖”颁奖仪式上,年近九十高龄的老先生仍能用流利的英语宣读答谢词。他精通中国古典文学、书画、雕塑、金石、建筑等,并能独辟蹊径,深入研究鲜有人涉足的家具、髹漆、竹刻、鸽文化等,并作出具有开拓性的贡献。(完)



【相关报道】

文物专家王世襄去世 曾为国家追回文物上万件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1日 13:59



  中新网12月1日电  国家文物局1日在其网站上发出讣告:杰出的文物研究专家、知名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王世襄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09年11月28日9时在协和医院逝世,享年95岁。

  以下为讣告全文。


讣 告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中国文物博物馆杰出人物、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荷兰“克劳斯亲王奖最高荣誉奖”获得者,杰出的文物研究专家、知名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王世襄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09年11月28日9时在协和医院逝世,享年95岁。


  王世襄先生祖籍福建,一九一四年生于北平书香门弟,燕京大学文学院硕士。曾在中国营造学社、故宫博物院、中央音乐学院、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工作。他还是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成员。

  王世襄先生学识渊博,涉猎极广,学贯中西,是同时代学者中的杰出代表,是古代家具研究的开创者。他撰写的大型图录《明式家具研究》、《明式家具珍赏》、《明式家具珍萃》,是我国文物研究史上跨时代的标杆性著作,使我国古代家具文化真正走向世界。

  王世襄先生为中国的文物保护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曾为国家追回文物上万余件、以一定方式捐赠上海博物馆家具80件。还在二○○三年荣获“克劳斯亲王奖最高荣誉奖”后,把奖金10万欧元全部捐赠福建武夷山建立了一所中荷友好小学,积极关心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

  王世襄先生逝世后,党和国家领导人通过国务院参事室向王世襄家属表示慰问。国务院参事室党组书记、主任陈进玉,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袁行霈等也以不同方式对家属表示慰问。

  尊重王世襄先生生前愿望,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设灵堂。

  兹定于12月8日在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九楼报告厅举行王世襄先生追思会。

  特此讣告!

  
王世襄先生追思会领导小组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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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襄:鸽子无声飞过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8日 08:42 来源:中国青年报




  11月28日,属于王世襄的鸽哨声就此停歇。20年前,所著《明式家具珍赏》一书成为中国古典家具收藏“参考书”的“燕市顽主”王世襄不再研究古典家具了,74岁的他开始为鸽哨、蛐蛐、葫芦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著书立传。1989年,《北京鸽哨》一书出版,他的妻子袁荃猷曾说,《北京鸽哨》得到同好者的称许,但也可能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好事者,竟为如此渺小的东西写了一本专著,“世襄从小就喜欢养鸽子,到现在还未能忘情。他常因住所变成了大杂院,不再有养鸽子的条件而遗憾。”“京城空余鸽哨响”,媒体在他的讣闻中这样写。而那呼啸而过的鸽哨声在这个盛产噪音的年代,即将淹没无声。


  秋斗蟋蟀,冬怀鸣虫,靌鹰逐兔,挈狗提獾,出身世家的王世襄从小就是顽主。母亲去世后,王世襄认为不能再一味玩闹下去。此后,他加入了营造学社,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任国民政府清理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助理代表,经他手追回的文物有260余件。然而这段经历让他在“三反”运动中遭受冲击,1953年,38岁的王世襄被故宫博物院开除。直到20多年前,当时涉足收藏不久的藏家马未都到王世襄家拜访时依然不谈文物这个话题,尽管那时“文革”结束已近10年,“文物这件事伤害过他,他有时不太愿意提。”马未都说。

  不谈文物,生活中依然有很多乐趣。马未都还记得王世襄亲自做的几道家常菜,肉丝炒菠菜,烧葱段是他的得意之作。王世襄是京城有名的吃主儿,上世纪60年代,为了吃烤野兔,他用两口铁锅设计做成了一个烤箱。“一个人如连玩都玩不好,还可能把工作干好吗?”这是王世襄生前的一句名言。

  在已故书法家启功看来,“世家”所谓的雅玩是摆出身份的标准,居高临下的欣赏。这么说来,同样出身豪门的王世襄玩得不算雅。他玩的,大多数是曾经稀疏平常、现今正在消亡的旧日京华风物。王世襄经常骑几十里的自行车把淘换来的家具运回家,地震时不放心自己的宝物,就钻进紫檀大柜,睡在隔板上,从此有了“柜中人”的雅号;70多岁时他还自己一个人去香山逮蛐蛐;“文革”前的一个夏夜,寄住在王世襄家东屋的画家黄苗子见他穿着破背心、短裤衩,蹲在路灯下向一位抽着烟袋锅的老工人请教种矮竹的方法。

  “一虫一器见真情”,已故翻译家杨宪益在一首打油诗中这样说他的这位爱玩的老朋友。王世襄将收集了40年的79件明代家具以市价的十分之一给了上海博物馆,在他的收藏中,有四把一堂的牡丹纹紫檀大椅,按照协议只需捐赠一把即可,但他不想拆散它们,而且四把椅子在他的狭小的住所里也从未按照应有的格式摆出来过,“到上海可以舒舒服服地同时摆出来,那有多好啊!”

  而当下,像王世襄一样把生活当作艺术,能玩出名堂的人已经不多了。黄苗子曾说,王世襄这一辈子便宜了家具制造商,所有的仿制者都发了财,倒卖者也发了财。《明式家具珍赏》一书被译成英、德、法文后,中国家具爱好者、收藏者、仿制者几乎人手一册,明式家具被炒起来了,收藏又开始流行了,仿制品、赝品、伪劣品也随之产生。1990年代后,有家具店千方百计找王世襄写招牌,或者到他家来拍照,放大后作为广告。王世襄干脆在家中贴上“请勿照相”的纸条。

  这些喧嚣,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个冬天,这位95岁的老人驾鹤西去,随着他一同离去的还有“风和日丽的春天,阵雨初霁的盛夏,碧空如洗的清秋,天寒欲雪的冬日”,这些出现在《北京鸽哨》前言中读起来就让人感觉美好的景象,还有鸽子飞过的声音,蛐蛐的鸣叫,这些本来很生动的城市表情,似乎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现在的东西味道全变了”,王世襄曾这样说。

  依旧不变的是王世襄夫妇的爱情。1945年,王世襄从重庆回京,送给袁荃猷的定情信物是一对内盛红豆的红木圆盒,镶嵌在盒盖上的火绘葫芦片,是他亲手绘制的;在他的藏品中,还有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编织提筐,多年来他们夫妇二人用它买菜。“人们的生活水平有高有低,但生活情趣却不一定和生活水平成正比例。懂得并讲究生活情趣的人,在任何条件下都能很自然地形成自己的生活方式,乐在其中。”已故画家郁风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说。

  本报记者 王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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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大学柯律格:王世襄表现中国特色现代性文化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7日 15:19 来源:北京晚报




  太多的人被称作“最末一位名士”。这是17世纪初耶稣会传教士们在给他们的欧洲听众讲解中国文化时,从西塞罗及古罗马其他作者那里借用的一个词。且不管这个词总是把才女排除在外(王世襄的夫人袁荃猷就是在其最杰出者之列),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个词也是不合适的。它似乎认为中国历史文化的研究是在其终了而从未不是处于开始阶段;它错在推断研究过去事的人,多少必属于过去。尽管在所有其他才学之外王世襄深通中国古代文字,用这个表面上诱惑人的词来描述他的事业和品格也特别不合适。相反,我们今天尊敬王世襄,不仅因他在漫长而多产的人生当中很注意吸收前人的成就,实际上,更是由于他表现了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性文化。这种现代性的文化形成于他出生的1914年前后的年代中。那一代的知识分子在重新评价一些文化传统的要素时,认为其价值受到文化与社会中保守主义因素的影响而被低估了。他们研究的范围中,包括白话小说、最早的书籍插图、建筑和环境史以及中国科技传统的保护——其研究常常利用过去被忽视的工匠们口口相传的知识;还包括被前辈学人珍爱把玩、却罕有认真系统探讨的物质文化,那一代知识分子也决定填补这些空白。他们冀求将构建中国的过去作为构建中国的未来的途径。作为爱国者和国际主义者,他们又冀求在不低估其他文化的同时,给予中国文化更高的重视。王世襄的研究正应该置于这种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情境中来认识。


  使他蜚声国际的著作是有关中国家具史的。早在1940年之前,明代的家具就已成为欧美学者的研究对象,但是他们错误地认为,中国古典家具的艺术成就在其产生地无人研究、被忽略以至被低估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还将其归功于西方的“发现”。王世襄不仅用他多年的研究,也借助为国外所不了解的收藏鉴赏的有绪传统,指出了家具的研究在中国现代性文化的创造中占据着重要的核心位置。

  王世襄访问英伦时,我还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担任管理员,负责博物馆名贵的中国家具。如今我站在这些家具或其他中国展品之前,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往往是王世襄那时告诉过我的东西。在我的记忆中,他讲解时从没有半点要人领情或不耐烦的语调。众多的知识使王世襄感受到乐趣,这些乐趣通过他的写作传播给国际观众;同时,他本人也和众多的国际人士接触,使之受到感染。万分荣幸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王世襄一生的事业是围绕着保护文物、保存那些孕育了文物的文化实践而展开,但他保护文物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有信心认为中国文化遗产是值得全世界留存的珍宝,这种信心让王世襄对他所花费的时间和极为丰富的知识毫不吝啬。他认识到今天的成就只是明天的基础——又是这种大学问家的谦逊让王世襄如此无愧于这项表彰跨文化交流领域的杰出成就大奖。

  [英] 柯律格(胡世平译,本文有删节)

  柯律格:中国美术史专家,现任教于牛津大学。与王世襄相识多年。2003年荷兰克劳斯亲王基金会有文介绍获最高荣誉奖的十人。本文是基金会请他撰写介绍王世襄的文章,原题为“灵感的共鸣与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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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故宫”王世襄:散去一生心血只留“买菜筐”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1日 08:52 来源:文汇报




  2009年11月28日,冬天的早晨带走了95岁的著名学者王世襄。

  少小好“玩”无不精

  王家二少爷好“玩”,十几岁时他就在北京薄有名声。养狗、玩葫芦、养鸣虫、弄鸽子,耍大鹰、捉兔、逮獾……无不精通。

  在后来的文史学家王世襄的笔下,关于他当年的各种玩好都写成了专著或文章。除对书画、雕塑、金石、建筑等方面有精深的研究和丰富的撰述外,王世襄尤致力于具有传统工艺性质的领域,包括家具、乐器、漆器、匏器、竹刻、铜炉、金石牙角雕刻、匠作则例等,乃至介于文物与民俗之间的诸多领域都有琳琅美富的收藏。


  董桥称王世襄是“中国第一玩家”,是比故宫还要生动的“活故宫”。

  余愿未了观赏鸽

  有人说,王世襄的收藏境界之高,在于他把往昔如何实现那些美好事物的窍门说透了。在“说透”的背后是汗水“湿透”。是骑辆破车近逛晓市、远访郊区城镇去搜寻家具;是经常出入鲁班馆,向匠师们执弟子礼;是通览古今中外一切有关家具的著作,是穿着破背心、短裤衩在路灯下“和抽着烟袋锅的老汉热烈谈论”(黄苗子语)。

  “和王先生聊家具,王先生说这都是劫后余生,早年没地方睡时,还睡过大柜中,别是一番天地。黄花梨方桌购于通县,仅五元,舍不得运输费,自己一手扶车把,一手扶桌腿,将桌扣在背上,骑车运回家的,因此获‘穷王’美称。”收藏家马未都回忆起20年前的往事,感叹不已。

  至本世纪初,年逾米寿的王世襄依然忙于整理书稿,为节省时间,常以速冻或方便食品将就,甚至因此而营养不良。

  中国传统观赏鸽是王世襄晚年最担忧有绝种危险的鸟类。他多次表示:“抢救复兴观赏鸽是我的一个未了的心愿。如貌美色妍的观赏鸽能得以保存下来,将来人们一定会认识到其重要性不亚于对熊猫、朱鹮的保护。”

  千金散去只留“筐”

  改革开放后,王世襄出版的三十万言专著《明式家具研究》在海内外引起强烈反响,这时距离他开始搜集古家具的文献实物资料已经有40年之久。

  他的友人、音乐家王昆记得,若干年前,因偶尔谈起古家具,她才知道王世襄把花费了几十年收集的79件明式家具,只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就捐给了上海博物馆。“我问了一声:为什么?世襄说,因为买主满足了我的条件,即:不能将其中的任何一件拆散用于自留;也不做商业用途;只能完整地转赠给上海博物馆,供人参观。当时世襄谈这件事情的表情,仿佛是自己嫁出去了一个亲闺女,并且是 ‘陪嫁’丰盈金贵,从心里非常得意、非常轻松、非常荣耀。”

  也曾有人问王世襄,散尽一生心血难道真的舍得?他回答说:“我对任何身外之物都抱‘由我得之,由我遣之’的态度。只要从它获得了知识和欣赏的乐趣,就很满足了。”

  可能只有一件东西是王世襄不舍得失去的,那就是他与夫人袁荃猷买菜用了多年的提筐。在怀念亡妻的诗中,王世襄深情地回忆与妻“提筐双弯梁,并行各挈一”的情景。在那时,他就预想到将来自己远行之后,请人把这个提筐放在两个墓穴之间,“生死永相匹”。

  记者 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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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成家”王世襄,令人长忆旧京华

中国新闻网 2009年12月01日 12:51 来源:人民日报






照片由三联书店提供




  11月28日,“玩物成家”的95岁老人带着众多爱好,离开人间——

  “玩物成家”王世襄,令人长忆旧京华

  他是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国家文物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

  他更是放鸽家、斗虫家、驯鹰家、养狗家、摔跤家、火绘家、烹饪家、美食家、书法家、诗词家、美术史家、民俗学家、漆器家、明式家具家、中国古典音乐史家、中国第一玩家。


  他一个“生活很朴实,看起来和大街上的老头儿没有任何差别”的玩家,他的去世,带走了旧日京华的一抹亮色,带走了一种飘逸典雅的、充满文化趣味的生活。

  11月28日, 穷其一生玩得专心致志、玩得痴迷不悟、玩得忘乎所以的老人王世襄,尽兴而去了。

  在他的名前一定会有无数的定语: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著名文物专家、学者、文物鉴赏家、收藏家、国家文物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研究员……但人们也许更愿意这样来描述他:他是放鸽家、斗虫家、驯鹰家、养狗家、摔跤家、火绘家、烹饪家、美食家、书法家、诗词家、明式家具家、中国古典音乐史家……一句话,“中国第一玩家”。

  已经故去的书法家启功曾这样评价老友:王世襄先生的“玩物”非“玩物”,而是“研物”,他不但不丧志,反而立志。他将古今典籍、前辈耆献、民间艺师取得的和自己几十年辛苦实践相印证,写出了这些已出版、未出版、即将出版的书。

  “一个人如连玩都玩不好,还可能把工作干好吗?!”

  听到王世襄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后,患着感冒的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罗哲文很是伤感,没能见上老友最后一面,他耿耿于怀:“上一次见面是3年前了,我去看他,还拍了合影。后来听说他住院了。这个月初,中国营造学社80周年研讨会上,我们几个老家伙聚在一起,还感慨当年中国营造学社的老人只剩下‘一个半’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走了。”

  认识王世襄的人都知道,2003年秋天,患难与共、琴瑟相和60年的王夫人袁荃猷因病故去后,王世襄的精神便大不如前,他曾在一首诗中表达自己的思念:“君刻大树图,我赋大树歌。相濡复相助,岁月期尚多。一朝先我去,余生待若何。”

  这首诗中提到的“大树图”是有所指的。2000年,86岁的王世襄将自己一生所写的大部分文章交由三联书店以《锦灰堆》为名出版,书中,有多才多艺的袁荃猷女士刻的一帧名曰“大树图”的剪纸,粗壮的树干,圆形的树冠,丈夫王世襄一生的15种爱好,就像果实般隐藏于树冠中,这其中有王世襄用得最多的三件明清紫檀家具,有代表王世襄最主要学术成就的漆器,还有王世襄使之死而复生的传统工艺竹刻、葫芦器,还有绘画、鎏金铜佛像、蟋蟀、鸽子、鸽哨、鸟具、家常菜、两头牛、大鹰、獾狗。

  这套奇书出版后一纸风行,成为从事收藏和鉴赏者的必读书,半年内重印4次。玩物看似“雕虫小技”,但能把这么些玩耍的事情写成专业著作,登上“大雅之堂”的,除了王世襄,别无二人。

  出版过王世襄著作的三联书店副总经理汪家明说,王世襄研究的基础是兴趣,他的专业水准是在不断赏玩的过程中积累起来的。“我印象中,王世襄先生整天都笑嘻嘻的,虽被称为‘中国第一玩家’,但他做事非常认真严谨。他可不是个‘老顽童’。”

  王世襄先生生前有一句名言:“一个人如连玩都玩不好,还可能把工作干好吗?!”其实,许多被人看作是玩的东西,在王世襄眼里都是艰苦的学问。他曾说:人生价值不在据有事物,而在观察赏析,有所发现,使之上升成为知识,有助文化研究与发展。

  画家黄苗子曾评价王世襄是“玩物成家”,启功生前则评价他为“研物立志”。王世襄更喜欢后者。

  很多国宝是他抢救回来的

  今年6月,从事文博事业60载的21位老专家,被授予“中国文物、博物馆事业杰出人物”称号,王世襄也名列其中。只不过那时的王世襄已经不可能亲自接受这份荣誉了。

  王世襄与博大精深、根深叶茂的中国文化,似乎天然就有一种奇妙的亲和力,勿需着意钻求,自自然然就融入其间,把自己也融成了这棵大树的一枝一叶。他出生在诗书世家,高祖王庆在清朝做到两广总督,《清史稿》给他立过传,他的母亲金章是著名的鱼藻画家,大舅金北楼为北方画坛领袖,然而少年时的王世襄却偏离了家族的预期,从小学到大学,喜欢的都是“秋斗蟋蟀,冬怀鸣虫”的生活。

  罗哲文与王世襄有着70年的交情,年轻时两人曾一起在四川宜宾的李庄与梁思成研究中国古建筑。他说:“王世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提笼架鸟、竟日优游的八旗子弟,他的生活很朴实,看起来和大街上的老头儿没有任何差别,但他对于中国文物保护的贡献是非常多面的。抗日战争胜利后,他作为战时文物损失委员会平津区助理代表,在北京、天津追还被劫夺的文物,追回了德国人盗走的青铜器、末代皇帝溥仪在天津私藏的文物和美军非法接收的日本瓷器。他还曾去日本交涉被劫掠的善本图书106箱。这些国宝现在都收藏在故宫博物院。对于明清家具过去我们也不大在意,是他最早呼吁保护这些古家具,并有意识地收集散落在民间的这些宝贝的,现在这些都是国宝了。”

  “文革”期间,邻居们时常见王世襄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地搜集旧家具,形态各异的明清家具塞满了狭小的空间,人反倒没有地方睡,于是两个明代的柜子被王世襄拼在一起,他和老伴袁荃猷睡在里面。多年后一部《明式家具研究》横空出世,光是后面的名词解释就有1000多条,后来被译成英、法、德等多种文字出版。现在他热爱的那些宝贝都静静地放在上海博物馆的家具馆,许多与王世襄熟悉的人看着那些家具甚至能想起它们曾经的来历。

  晚年,鸽子是王世襄最大的牵挂。11岁就读于北京干面胡同的美国侨民学校时,一上手写英文作文,一连几篇都是兴致勃勃地大谈鸽子,闹到英文教员不胜其烦,怒曰:“再写此鸟,无论好坏,一律给Poor(差等)!”后来他又写出《北京鸽哨》(Beijing Pigeon Whistles),为鸽子编写了《明代鸽经·清宫鸽谱》,甚至在快走到生命终点时,他念兹在兹的还是北京奥运会能否放飞真正的中国观赏鸽呢……

  鸽哨并不是旧日京华唯一的代表,它的消失让王世襄痛心,而王世襄老人的去世,无疑带走了旧日京华的又一抹亮色,带走了一种飘逸典雅的、充满文化趣味的生活。这,更让我们痛心。

  记者 杨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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