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 北门校之24
82年正月17日清晨，到校报名时，雪花漫无边际地飘扬着，而昨晚上似乎一点也没有露出要下的意思，天气如旧温和而热闹的样子，想不到，一到夜色深重时分，就变脸了。推开窗户，闯入眼帘的尽是白：一块块，一条条，一片片，那是房屋顶瓦楞，是茅草房顶棚，是盖石瓦的农户；一簇簇，一团团，一缕缕，是低矮的树，是丛生密布的冬菜地，还有略略洼下去的菜地间小路；远处天与地相交接处，一点也看不清，白雪还在一个劲地乱飘着。
轻轻地踏上去，咯吱咯吱地响，眼前是一片白，身后有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短短地几步远，又消失了。河堤如长龙侧卧，半河草地高高低低地起伏不定，坡度舒缓而柔和，那是采白河石碰碎捞沙挣钱的人，留下的。菜园子四队处河堤断裂，没有朝前修筑了，那而有一个豁口，也是四队与五队相交处那条小河的流注口。河堤在菜园子一队最东端是大裕沟河口，在这之间，只有三个下河处，三队有三处，龙王庙架板桥处，城南路正中邓家巷子出口对门处，最三个就是二队架木板桥过河到县车站那一片。说是三个入口，指修建有梯子坎，石阶回环，略作折行，梯子口朝下，以免大河涨水时，堆积杂物河水猛烈，冲毁河堤的。二队那条小河，却是悄悄地从河堤下方一个遂洞，无声无息地流入大河了。
河床上没有人，河滩上薄薄一层亮色，略有透明的样子，根根杂草茎干，白圆高耸河石，偶尔露出浅水处，河面结了冰啦。河水集中在靠近县城一侧，桥只有河床半截，木板是去年才换的厚宽沉实的，两尺多宽，三四寸厚，桥架更是厚实，不像以往，只有河水略微一涨，就有被河水冲走的危险了。快步走到河边，敲击一下，冰层响当当的，再用力，才算弄出一个口子，用力的掀，半指厚一尺左右的冰，扬在手上了。咬上一口，凉，冰，冷入骨髓，冻得猛地打一个颤。桥板上没有走人，雪轻软，不滑。只有过了桥时，有几步石梯，条石砌成，龙王庙水井就在桥头呢。看守水井的老俩口还没有起床，竹竿斜放在屋檐下。街道上踩出一条浅浅的小行，在正中心。前面几人，后面几个，陆陆续续地到校了。
瞄准前面高个子，早就准备好的雪团，结实得再也捏不动的，指印鲜明，几行凹陷，几棱突起，轻轻地抛去。一个雪团又一个雪团飞起，有击中对方依然没散开的，有还在空中就四散五裂的，校园内一片雪白中几点亮红，缓慢地走过去，不知谁的雪团歪歪斜斜地，击那一抹红点，少见的还击开始了。那是极为少见的，双方开始激战，雪团从红色一边飞越过来，又几位红色的身影冲出教室，参与进来，对准那位失手的同学。头上，衣领，沾满了雪花，一红色身影，团好雪球，走近时放手丢过，溜进他的颈脖，啊，唉，几粒雪球又朝颈脖飞来，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铃声响时，似乎较平时轻快而热闹，增添了丝丝生气。操场上挤挤嚷嚷的，好一会儿才安静，校长没有讲话，却就，先给大家教一首歌，好不好？
《脚印》，女张教师，英语教师，站在前面了。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女张老师说，我先给大家唱一遍，听一听，同学们抓一抓音，然后一句句教吧。前些年，家家户户都安装有广播喇叭，一个喇叭口，一块吸铁石，能够让你随时知道国家大事的。也时时播放《白毛女》唱段，《龙江颂》歌词，还有就是李玉和杨子荣了。不知哪一天，这些喇叭都没有了。想听歌，只有电影院看新剧目时，才可能的。读小学时，多数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或者《大海航行靠舵手》《我爱北京天安门》，过年时，最喜欢唱的，是《绣金匾》《南泥湾》。我们喜欢唱妹妹找哥泪花流，九九哪个艳阳天啦哟，老师说是爱情歌曲，不能唱的。哪还有什么好听的歌呢？
欢快清朗的，轻松调皮的，有点民歌调，悠扬地辽阔地原野上，一个人走着，在唱自己想听的歌；又有点私语密言的味道，只是自己一个人哼哼的小调，轻轻地，小声地，唱给自己听；有些道理蕴涵其中，却是讲给别人听的，希望有人听到啊。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在大雪纷飞的早晨，在春节开学的时候，歌曲学会后，校长又要开始训话了吧？
只是听两遍，跟首女张老师哼一遍，我们都学会这首歌。解散，校长说，进教室看书吧。竟然没有长篇大论的的训话，今天怎么回事呢？转眼我们就忘记了校长，大声朗读一段课文，背诵几句英语几个单词，又悄声讨论过年的欢乐与收获了。
脚印歌曲，是那个春天每个班每节课的首选，于是阳光明媚的时候，细雨如丝的节气，阴霾暗郁的日子，雪花中的脚印，伴随着我们一步步，歪歪斜斜，直直弯弯，走下去。
北门校之一 入学
北门校之二 典礼
北门校之三 寝室
北门校之四 同桌
北门校之五 弹壳
北门校之六 竹人
北门校之七 电视
北门校之八 故事
北门校之九 北坡
北门校之十 堰渠
北门校之11 暑假
北门校之12 校长
北门校之13 武林
北门校之14 第一
北门校之15 晨练
北门校之16 出走
北门校之17 双基
北门校之18 跛足
北门校之19 地主
北门校之20 挤油
北门校之21 社员
北门校之22 飞帽
北门校之23 蝴蝶
北门校之24 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