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 北门校之15
鸡公公,一声又一声在菜园子响,远一声近一声东一声西一声的,鸡子叫声不久,就是我起床的时候了。家里没有钟表,那种昂贵的物品,只有住家在县城里,而且多人上班的干部家庭,才有的。班上同学,也没听说有哪个是看闹钟才起床的。大多数是听鸡子叫声,那也就是我们的闹钟了。
小队上到北门校读书的,就我一个,但是,屋边的路却是后坝进入县城的大路,那儿有两三个在县城里读书的。鸡子叫声不久,脚步声阵阵传来,那是她们上学了,这也是我起床的时候了。叽叽咕噜声,清脆干净的,亮丽明澈的,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却是女孩子的声音,四爷小女儿马永红在其中。她们三位都是在县一中就读的,一路上往往是她们背诵英语单词的时间,听说,她们逢考必居前列的。有几次放假时,看到她们手中的奖状,红艳艳的印章,耀人眼。偶尔有一天,没有听到脚步声,我是一定会迟到的。迟到的后果,就是围绕县城跑两圈。
摸黑上路,出门看见条白白的线,隐隐约约地闪现,微弱的月光冷清地撒在地上,时有躲入云层的,地面于是一点也看不见了。远远的县城弱弱的闪过灯光,明灭不定,河堤边高大的白杨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哗啦啦地流水声,偶尔鸡叫声,映照得一缕缕明亮闪光的鳞波,不知不觉就到校了。
北大街正中,几盏灯凄怆地亮着,冷清清地ZF大楼,黑幽幽地北门校园,游魂似地走过几道人影,那是早早到校的学生。学校斜对面大楼边那盏灯下,隐隐传来读书声,瘦瘦细细的身影,靠在灯柱边,低头看一眼手上的书本,抬头叽叽喳喳地那一会儿,两个半角辫冲天而扬,转动着的脑袋眯眼时,旁若无人地大声唱读起来。影子越来越多,灯光显得愈发暗淡,学校大门口的闹哄哄地一片嘈杂。哄地一声,铁门大开,一阵涨洪时浪花样,挤进了一波又一波,散开在操场上。转眼间铛铛铛铛铛铛的催促钟声,急促紧张地响起,大街上散散乱乱的传来跑步声,叫喊声,三四分钟后,操场上静静地一片人头排列齐整着。
跑吧,丁校长说,两拳紧握,平端腰侧,提腿抬步,第一个出校门,拐弯东行,沿北大街而去。街道上寂静无声,只余杂乱的脚步声,十余步后,一二一,脚步声稍稍齐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吼叫声从胸腔里冲出来,一口气在上字时,急急压挤而出,嗡嗡鸣鸣地似乎回旋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在街道上吼叫着,好好的学习,学习要好好的,只有学习,才能好好的,只有好好的学,才能习得一些知识,模模糊糊地观念悄然而生。班主任老师低声嘱咐王振军,清查人数了吗?差几个没来?那天,几位小组长转头左右一看,顺口报出了各组应到实到人数,6人没到。绕东城角南行,几个挑着青菜担子豆芽筐的,慢悠悠地寻找最拉近城门洞处,人流量最大的位置,放下竹筐竹篮,东方略略带一丝亮光,弱弱地闪现,天空中黑夜渐渐的退却了。
过东门时,折而东行,沿月弓池畔山边小街而行,狭窄的小街上,三人一排的学生,几乎把路占完。那也是唯一一次跑这条路了,因为有几名挑担进城的,菜筐子在我们的挤动时,打翻了。于是以后过东门后,依旧南行,至月弓池正中时,过月弓池桥,沿孙家菜园子西去了。这儿是车站,县内运输大队就从这儿发车,两班知途客运车窗口,几位早起的客人三三两两的挤在窗口,等着买票。一二三四,吼声在沉寂一会儿,又再次开始发威,这是体育老师的声音,他似乎只承认这种声音,才是体育口号,在运动会早操晨练时,永远只喊叫这种口号的。班主任却不同,不喊校长的口号,天天上下课时,永远不变的八个字,我们班最棒,我们最认真,我们是最好的,曾忠平似乎是第一个打破了校长的束缚吧?喊出迥然不同地声音,让我们站在比别班更高的起点上,那一场声似乎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炮起样,在个片枪声炮声沉闷的阵地,突出而尖锐,猛烈而高昂。稀稀啦啦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声音在前面初一年级,后面初三年级,再后面高二年级响起。我们最棒,是的,我们与别的班级不同,有一个永远走在别的同学前面的老师,他会读杂志报纸好听的故事,他的文章偶尔会走上那张郧阳报上,给我们读时眼尖的同学悄悄地传颂着,而门口通道上的墙报,除开报纸上的文章,每期都有曾老师的诗咧。这样的老师,别的班上有吗?最棒的老师,带出的学生自然是最棒的。
沿河南路,汽车站门口,豆菜社门口,县医校门口,老城墙脚,龙王庙边,货场,粮食局加工厂,又回到北大街。一二一声音又响起,五六个到货场上的人来了,挑担提篮的从西关街而下,刘篙匠的草椅草席草垫子摆出来,卤猪头肉芝麻饼子香味弥漫着,散乱的脚步声又稍稍齐整些,最终回到校门口。
那盏路灯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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