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群）羊年．相羊
（张怀群）羊年．相羊
——生肖是人的图腾崇拜之八
老话说，属羊的女人命苦，羊是苦命的；属羊的女人能干，羊是自己找吃的。在所有饲养着的动物中，只有羊，用嘴直接去啃大自然冒在地面上活生生的绿色生命，那草本来是树，木质的退化成草，刚露出地面，正在抽青春的叶，孕青春的花苞，羊就折腰一口吃掉了，一撮一丛这么齐齐吃过去，羊是苦命的动物又直接给植物造成了苦命或残疾或绝命，羊的命就越来越苦。羊咩咩的叫声中，也全是悲凉的底色，如泣如诉，如把它抛弃在悬崖上如不公平的把别的家畜圈着喂唯把它赶出来大雪天也不例外，如一群儿女一二个受苦受累在外一二个又受宠有加捧在掌心还怕化了。羊的声音永远是在哭，在泣，它就没有如马长嘶如牛长吼如驴大叫，它永远是受到压制有禁锢有枷锁不释重负又顽强地叫一声，但从来叫不大，生性气力很有限，羊为什么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呢?
羊自己啃着吃的秉性，来自它不愿人喂，如有的人不愿人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人如果都像羊，就少了许多职业，羊和一些人的命苦是天生的，如抬轿的也是天生的吗?羊最理解人，人是多么辛苦，主要指农人有那么多的孩子要喂牛要喂猪鸡狗要喂要种那么多的地要收割打碾抢季节。羊最理解人，就认命了从命了不去麻烦人把成千上万吨青草割下来挑在肩膀上又铡了再给它吃，一群羊把几十吨草装在肚里 ，走回去，一个人就能当百只羊的倌，足可以把他们照料得不留漏洞。
羊是群体的，不像其它动物生分如人类的一家一户，它一群至少五六十只上百只，团结得非常好。个别恶羊也影响不了分裂不了群体，它们生下来就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走，不抢劫不掠夺不嫉妒，前面的羊吃了一茬，踩过去，拉下羊屎，后面的羊跟着再吃，也不嫌没有领略头一茬草心花蕊的新鲜，它不抬头，嘴永远挨着地，吃着吃着就吃上了属于自己的新鲜鲜的红蕊绿叶。羊最大的特征是性格的驯服，俯首听命，胆子特小，它一点也不反抗，人把它赶在哪里就在那里。乡间羊倌心中有一本山沟谱，早上去黄牛洼，下午去冯家湾，次日到胡家嘴，一次和一次不重复，这些四方山沟足可以让羊吃半个月，再循环一次。有时也赶到没草的塬地上溜大半天，路边上零星的草羊吃得特净，也能把肚子吃得圆溜溜的。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不放圈也无法。看见羊，我就想大哭一场，何以有这种感觉，我想起许多许多驯服如羊的人，如羔羊的孩子，他们那么诚实那么肯干肯吃苦，几乎受尽了人间所有 的罪，做了人间最脏最累的活，没有享过一天福，除了生存还是生存，从没有超越生存层面之上的享受更不说奢侈挥霍了，但这些人终生总在遭难遭弃上当受骗最后无出路，下场往往不好，巨大的天灾人祸总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和羊真的就是这么一种造化吗?真的就有命吗?
羊是羊，世上的人是由一百种或更多种性格组成的，每一种动物代表了一种人的性格，以动物性格代替组合分解人的性格，这就是造化造物和人类祖先选羊为羊相的初衷吧!羊没有告诫人什么，永远无语，默默地不抬头 ，不吓人不咬人不抵人不恨人更不吃人，而是被人吓被人打被人踢被人恨被人吃。任人宰割的羊，是对一部分人甘愿受辱的参照，是对人性中有忍辱负重成份的参照。羊无血性，世间凡无血性的人或动物或事物下场都是不好的，都是最终让人吃掉或淘汰掉的，这是羊无言的宣言。
羊软弱驯服，羊又不怕暴风雨，在人难生存的地域如珍珠般洒满，在青藏高原上，在天山上；凡世界所有最高最大的山间草原上，庄稼不能长空气稀薄人无住屋的地方，羊照样活得乐哉，雪域中天寒地冻草从深雪中露个头，羊凭这干草头还能活下去；而那无涯无际的蒙古大草原，平坦如毯，才是羊的天堂，它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地步行在袤原上，永远走不到头 ，永远吃不尽草，给绿的草原上点缀了一颗颗星星，给天涯海角人奉献以最美的肉食。
因此，羊是各民族都接受都喜爱都养的动物，它的肉许多民族都食，性热，肉瘦，对人体的营养补充益处无穷。正是它到处都去，阔也行，狭也行，草丰也好，洪崖也好，都是它的去处，海拔高紫外线强烈适宜，肥沃粮仓水草肥美也适宜，因此它才是世界的，是民族的 ，是无忌讳的。羊路不平，但它的生存能力太强了。
1996年1月20日下午记，1998年3月7日改
发表《张怀群散文集》三秦出版社2000年6月第1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