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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凤岗】甲型H1N1流感与宗教的传播

【杨凤岗】甲型H1N1流感与宗教的传播

我多年寓居的美国中部小城虽无世外桃源之美丽,却有世外桃源之幽静。虽然知道甲型H1N1流感在某些地方流行开来了,却一直没有引起重视。国内亲朋纷纷来电,叮嘱务必多加小心,因为我们身处疫区,疫区一词自然让人警醒。最近国内一位朋友来信,表达关心之余建议说:“这次美洲正闹猪流感,中国正在阻击,当年中国闹非典,外国阻击,都是怕人携带没有被人类认识的病毒在本国蔓延。宗教与之多么类似,你如有感悟,可以以此写一篇文章啊。”因此这算是一篇命题作文,不过我首先谈谈流感或瘟疫与宗教的关系,最后才直接回应这个朋友的问题。  对于这次流感,中美应对态度和措施非常不同,的确值得思考。有朋友从北京来普度大学参加4月底5月初的当代中国社会中的宗教研讨会,后来在博客中写道,曾有朋友劝说他放弃这次疫区旅行,细心的助理则给他配备了一堆口罩与药皂等全副自卫武装,不过,带来的预防用品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使用,因为在美国公共场合里看到的景象是一切如常照旧。参加研讨会的一位美国学者是个中国通,从疫情比较严重的南加州来,见面时笑嘻嘻地用中文说:“我们不握手了,都改为中国传统的抱拳礼吧,这样这样”。他抱完拳,有时还是会握握手的。印第安娜大学宣布,鉴于疫情,在毕业典礼上发放毕业证书时不握手祝贺了,代之以用手触帽行礼。那种行礼的样子看上去有点优雅。不过,走下台来,师生们照旧握手、拥抱、亲吻。
  显然,美国人没太把甲型H1N1流感当回事。至于为什么这样,政府和媒体是否有政治的或经济的考虑而有意误导民众,那就见仁见智了。我个人觉得主要是人们对于甲型H1N1流感有较多的认识,不过也不能排除经济方面的考虑。这次流感致使大肉销售大减,有专家出来说明称为猪流感不准确,因此改称甲型H1N1流感。这个名字虽然具有了科学准确性,但实在是拗口,可能大多数人都读不出来,因此人们依旧称之为猪流感。这次该当养猪者倒霉吧。
  更倒霉的是埃及的养猪者。虽然埃及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任何甲型H1N1病例,政府却强令杀尽国内所有的35万头猪。这就不仅是个经济利益之争,而且是借机打击少数派宗教异己了。在穆斯林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埃及,养猪者基本都是基督徒,而且是在埃及生活了大约2000年的科普特基督徒。有的人为非作歹时总要费尽心机巧立名目,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宗教排斥这个实质是抹杀不掉的。
  每当瘟疫流行,人们常常求助巫术与宗教,但是传统的巫术和宗教在瘟疫面前往往失效,因此,跟随瘟疫而来的,往往是某个宗教的兴盛。比如,明朝嘉靖年间(1521-1567年),福建莆田一带瘟疫流行多年,死亡众多,“一坊数十家,而丧者五六,一家数十人,而死者七八,甚至有尽绝者。哭声连门,死尸塞野”。面对积尸盈野、瘟疫恣肆的局面,莆田官府消极逃避,也不减轻税赋,而佛寺也无能为力施粥济民。结果,出身儒门世家的林兆恩创立三一教,在救治瘟疫、救济贫民的过程中发展起来,传播甚广。再比如,罗马帝国曾经在165年和251年两度瘟疫流行,每次死亡人数都达人口的1/3到2/3。帝国政府无力医治或制止,传统的宗教祭司不仅缺少法力,而且纷纷逃避。患者常被弃置不顾,往往死于饥寒,为了阻击传染甚至会放火烧死患者。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基督徒对于染病者的精心护理,对于死者升入天堂的确信以及对于灾难的新的宗教解释。结果,每次瘟疫之后,基督徒的人数会增多。最后多到一个地步,君士坦丁大帝不得不在公元313年颁布米兰赦令,承认基督教的合法地位,连他自己也皈依了基督教。可以说,天灾人祸频发之时,正是新的宗教蓄势待发之日,这是瘟疫与宗教关系的一个社会学观察结论。
  开头提到的那位朋友以病毒类比宗教,反映了一些人对于宗教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的关键在于“都是怕人携带没有被人类认识的病毒在本国蔓延”。当人们对于某个事情缺乏了解时,常会因为缺少认识而恐惧,认识越少,恐惧越大。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对于各种宗教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对于宗教的社会功能也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从学界到政界,在不忽视其消极功能的同时,对于宗教的积极功能给予了日益明确的肯定。就像对于甲型H1N1流感有了更多认识就不会过于恐慌一样,对于宗教有了更多实事求是的研究,也必会化解人们因为无知而产生的恐惧。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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