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家庭把先人遗像挂在家中的固定位置,表达哀思和孝心,代替传统的牌位。中华家庭重视祖德传家(例如《红灯记》里李铁梅唱“爹爹留下无价宝”),这好传统可以发扬。
历史可以传承人类的生命信息,但国史和方志容量都有限,传统的家谱经过改造是个容量很大的载体,可以满足每家每户的需要,可以记载每个平民百姓的懿行嘉言,使之流芳后代,成为家庭的文化传统,借以激励生人,教育子孙。许多老同志写下回忆录,也起同样作用。
清明节正是进行家庭文化建设的契机。人们可以把个体生命置于祖辈代代相传的生命长链之中,作为长链的一环而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找到精神安顿。
从家族长链到宇宙人生中华文化融通天人,人是天地生成的,应当以个体生命通贯宇宙全体,尽参赞化育的天职,以自己的生命努力成就宇宙的一切生命,生生不息。如此在天人合一的大坐标上安顿自己的灵魂,从而找到精神家园。
中华民族的亲情情结、敬祖意识、感恩心理、天人观念,在清明节可以得到充分张扬。祭奠亲人的扫墓活动、祭祀祖先和民族始祖的祭祖活动,现已发展到缅怀革命先烈,还可以再扩及先贤英杰,包括民族英雄、杰出历史人物。他们是先人中的佼佼者,彰显了生命的价值取向。对他们应常怀感恩之心。爱祖国从爱家乡开始,先贤是家乡的历史和山川风物的灵魂,祖国的大小城乡遍布英杰的足迹。
我家在福州的三坊七巷,我家老屋周围数百米内,不仅有民族英雄林则徐,革命烈士林觉民,而且有近现代先贤严复、冰心。清明时节可以组织青少年到英杰陵园或墓地扫墓,到英杰纪念碑、纪念馆、故居、遗迹瞻仰,举行入队、入团、成年礼等仪式。城乡各地都可以选择适当地址举行清明公祭。
几年前,我就以全国政协提案建议在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举行清明国祭。这些都是非常生动具体的爱国主义和中华文化精神熏陶,也是凝聚全世界中华儿女之心的文化举措。
春风三月三,风筝飞满天。 丰子恺(1898-1975)·东风浩荡扶摇直上
政治清明
清明本有政治清明的含意。《诗经·大雅·大明》有“肆伐大商,会朝清明”句,朱熹注后句意为:不终朝而天下清明。《后汉书·班固传》也有“固幸得生于清明之世”的话,显然都指政治清明。这种清明语义体现在清明节的人文精神中。
我国传统节日,绝大部分都是:感自然节律而设,孕人文精神而丰。最早的起源都是感受自然的节律,顺天应时而设。在流传的过程中,不断地孕育了人文精神而丰富起来。这种人文内涵常常以人物故事为载体而获得广泛传播。
介子推和屈原是典型:一个代表寒食清明,一个代表端午;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山,一个在水;一个死于火,一个死于水。但是,屈原跟端午节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而介子推跟寒食、跟清明的关系,了解的人就寥寥无几。作为一种文化资源,此事很值得我们研究。绵山地方,关于介子推的资源非常丰富,如介公石、介公墓、介公庙等等。地方上比较强调介子推的忠、孝、信、义这些方面。这方面固然很好,但是从介子推故事的特质来说,我觉得有两点特别值得我们现在加以彰显。一个是他功成不受赏。晋公子重耳在流亡危难之时,他是最靠近重耳的人,也是做出很大牺牲的人,把自己腿上肉割下来煮熟给重耳吃,救重耳一命,据传重耳感动地说:“我定要好好报答你。”介子推坦然回答:“我不求任何报答,只希望你日后成为一位清明的国君。”果然,当公子重耳当上了晋文公后,介子推不但不捞官捞财。相反,功成不受赏,背了老母亲躲到绵山去,而且那么坚决,你放火烧山逼我出来做官受赏,我也不出来,宁可活活被烧死。他功成不受赏的美德成了一个典型、典范。
更值得我们彰显的是,晋文公下令举火烧山,留一条路让介子推出山。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终不见介子推出来。火熄后上山一看,介子推母子俩抱着一棵烧焦的大柳树已经死了。晋文公望着介子推的尸体哭拜一阵,安葬遗体时发现介子推脊梁堵着个柳树树洞,洞里好象有什么东西。掏出一看,原来是片衣襟,上面题了一首血诗: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传说中的介子推遗诗,出自谁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反映了人们的普遍愿望,短短八句就三嘱“清明”,可以成为清明节的价值取向。犹如屈原之于端午节,端午本无“爱国”的内涵,只因与屈原挂上钩,而屈原按照现代的解读是爱国诗人,于是端午节也就有了爱国的含义。介子推之于清明节何尝不可如此?既然寒食节已经融入清明节,介子推就可与清明节直接挂钩,何况如上所述他的精神特质还正在“清明”。介子推之于清明节,不仅是旗帜和标志,而且代表了名实相副的“清明”精神。犹如端午节推重屈原一样,清明节也应大张旗鼓地推重介子推,并对他的人格和精神作现代诠释。如果屈原定格为:高洁人格和爱国精神;那么,介子推可定格为:不受富贵志在清明。这应成为清明节的文化内涵。
继续浏览:1 | 2 | 3 | 4 |
文章来源:光明日报 2011-04-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