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服饰作为一种符号与象征,是一种规则和符号的系统化状态,是处于纯粹状态中的无声语言和标志。
服饰作为族群区别的标志,可以说是随着氏族、部族、民族的产生而产生的,中国现有的55个少数民族,每个民族既有自己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甚至不同身份不同社会地位的服饰,又有自己不同于汉族也不同于其他少数民族的传统服饰。由于许多少数民族内部支系繁多,服饰各异,进而导致全国少数民族服饰的纷繁复杂。从总体上看,至少有五、六百种之多;仅苗族、藏族和彝族就各有100余种。中国有史以来的历代服饰款式在此几乎都能找到其对应物;在现代流行时装中也能找到它们的影子和踪迹,如紧身衣裤、超短裙、蝙蝠衫、高腰服之类。
为了便于从宏观上对少数民族服饰进行把握,有人曾将它分为南北两大类:一是北方包括蒙古、满、朝鲜、回、达翰尔、鄂温克、鄂伦春、赫哲、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塔吉克、锡伯、塔塔尔、乌孜别克、裕固、东乡、保安、撒拉等分布在东北、华北、西北地区的民族服饰;二是南方包括苗、彝、壮、布依、藏、土家、哈尼、瑶、侗、白、傣、黎、傈僳、佤、畲、纳西、珞巴、水、高山等分布在东南、中南、西南地区的各民族服饰(1)。从表象看,这种划分在一定程度上不失为对少数民族服饰特征的一种概括,因为北方气候寒冷,加上有些民族从事牧、猎、渔业生产,流动性大,其服饰就以长袍、长裤及鞋帽配套完备为主要款式,饰品较少,绣花不多,衣裤均较厚重,具有防寒保暖及适应马上生活的特点;只有部分地区如东北的朝鲜族、新疆各兄弟民族还保留着妇女穿裙的习俗。而南方少数民族大都以从事农业为主,生活稳定,加上气候温暖,其传统服饰就以短上衣和裙装为主要款式,饰品较多,讲究绣花,衣裙均较轻便单薄,露头跣足。
但勿庸讳言,这种笼统的地域划分在很大程度上模糊了少数民族服饰的民族性,即服饰的民族识别符号功能。事实上,少数民族服饰,无论质料、款式,还是制作的工艺技术等,都呈现着多元文化特性。
少数民族服饰的多元性其实很早就产生了。远在周代,当中原华夏族以衣裳相连的深衣作为基本服饰型制时,其周边的其他部族服饰与之已迥然有别:东方的夷人“披发文身”,南方的蛮人“雕题交趾”,西方的戎人“披发衣皮”,北方的狄人“衣羽毛穴居”(2)。各地气候、地理等自然条件不同,生产方式不同,人们的习惯不同,衣着打份的式样也就各异。春秋以降,这种多元性在历朝历代都存在着,只是消长变化的程度不同而已。
必须强调指出的是,由于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化构成的历史格局,少数民族服饰文化也在不断相互影响、借鉴、交汇融合,兼容并蓄,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体性特征。这方面的例子在少数民族服饰发展史上可谓不胜枚举。就以源于满族旗装的大襟衣来说,本世纪50年代以前,曾广泛流行于我国众多的民族之中。近10多年来,在汉族、满族地区已不多见,但在广大少数民族地区,从北方草原的蒙古、达翰尔、鄂温克、鄂伦春,西北的回、土、裕固、撒拉、保安,一直到南方的苗(部分)、彝(部分)、壮、土家、布依、侗、水、白、毛南、仫佬、纳西、普米、傈僳、拉祜、怒、京、瑶(部分)、畲(部分)等很多民族中颇为流行。尽管其长短宽窄各异,装饰部位与风格各有千秋,但在右襟大而突出,穿时将右襟掩上而后用纽扣系在右侧及腋下这点上,却是一致的。而交领衣,清代以前曾流行于广大汉族地区,这以后逐渐消失。现今,它作为一种女装仍然在一些少数民族如苗、瑶、侗、水、哈尼、黎、畲、布郎、阿昌、朝鲜、藏、高山、基诺、珞巴等民族中流行;新疆的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塔吉克、乌孜别克等民族的传统外套,也是交领衣的型制。
这就表明,少数民族服饰尽管有地域上的差别,但它往往保持着中华民族古代服饰的传统款式特征,残留着诸多的原始文化遗物,展示出人类古代服饰的发展轨迹,是我们了解和佐证人类早期服饰状况的“活化石”。在这里,我们既可以看到草、树叶、树皮、木板、竹皮、兽皮、鱼皮、羽毛、兽牙、兽角等原始的衣物质料,看到从遮羞物到贯首到深衣到交领衣到大襟衣的原始式样演进序列;也可看到原始的纺织、制草工艺,看到文身、饰齿、鼻饰等原始服饰的补充物。如果你见过独龙族、怒族妇女的遮羞板,目睹过佤族、黎族的男子兜裤——遮羞布,看到过西藏珞巴族以及云南部分彝、纳西、白等民族以一整张羊牛皮披而服之的原始装束,那么,你就会对《白虎通义》中关于“太古之时,衣韦皮、能覆前而不能覆后”的描述,有一个生动、直观的印象。至于流行在四川凉山、贵州西北部乌蒙山区彝族的典型服饰“擦尔瓦”、云南白族地区的披毡等,显然是在上述以羊皮编而披之基础上的发展。这种服饰首先要将羊毛捻成线、制成毡,即织造成片,然后经过简单的缀合而成,已初具上衣的特点。特别是曾被著名作家兼学者沈从文先生在其《中国古代服饰》中誉为“中国服装历史上的活标本”的通裙贯首衣,甚是珍贵。通裙贯首衣早在《后汉书·南蛮传》和《唐书·南蛮传》里就有记载,“横布两幅,穿中而贯其首,名为通裙”,是一种不挖袖,不上领由方形布料构成的我们中华民族最早的服饰型制之一——“深衣”的前身。深衣者上衣不裳相连结之谓也。这种宽松博大的服饰源于商周,兴于春秋战国,不分男女,不论尊卑,都可穿着。但自春秋时赵武灵王改“深衣”为“胡服”后,深衣在中原地区逐渐消失了。而今天,这广大汉族地区失传了很久的服饰,却在中南,西南大山深处的苗、彝、瑶、藏诸族中得以完整保存,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些贯首衣,有的不加剪裁、缝合,如云南寻甸、禄功、嵩明、师宗、罗平等县交界的彝族女装,只用一幅宽约1米,长2米的白布,在上端约1/3处开一方形领口即可;西藏珞巴族的贯首衣,亦用一块长方形粗糙毛质料,中间挖个圆洞即成,穿时从上套下。有的则初如裁剪、缝合,如贵州荔波一带的苗族女装,无袖,前后饰以花边。有的却裁剪、缝合相当考究,如广西那坡彝族的蜡染女装,肩部、衣袖、腋下均已缝合,且绣有日、月、星、辰等图案。前面提到的流行在南方许多少数民族中的交领衣,也是一种古老的服装款式,其主要特点是前襟分左右两片,交掩于胸前。云南石寨山出土的古滇人青铜器和湖北江陵出土的战国楚墓木俑绘画所展示的服饰,其上衣就是一种交领衣。这种衣服在剪裁、制作上均较贯首衣复杂,穿着更合体更方便。又如“百鸟衣”与“凤尾裙”,曾一度分别在唐代和宋代风行,现今大概只有在都柳江流域(黔桂交界)的苗、侗、水等民族中才见到其遗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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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王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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