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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华兄投身于中国民间文学的研究与教学,如今已逾半个多世纪了。他对这门虽然有着百年发展史、却依然显得弱小的、远非完善的学科一往情深,始终以满腔的热情、不懈的努力、开阔的情怀和缜密的思维去开拓、耕耘、探索、建设,孜孜矻矻,一步一个脚印地一路走了过来。在跨入21世纪门槛的时候,作为一个著作等身的学人,他站立在了这门学科的前沿。我为他所取得的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是新中国培养起来的一位优秀民间文艺学学者。回顾他的学术生涯,涉猎颇为广泛,做过多领域的探索,但他又术有专攻,不是那种喜欢泛泛而论的人,在民间故事学上的成就尤为学界朋友们所称道。建国以来很长一个时期里,由于社会思潮和文风学风的影响,喜欢发宏论高论的人多,扎实做专项研究的人少,而埋头于民间故事研究的人则更少;他倾心于民间故事的研究,不免寂寞,他却义无返顾,不东张西望,不左顾右盼,坚定地走自己的路,且勇于开拓,肯于吸收,善于建构,终于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学术见解。他关于民间故事的许多见解,已经集中地写在《中国民间童话概论》《故事学纲要》《比较故事学》《中国民间故事史》《道教与中国民间文学》以及他主持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研究》等几部专著中了。专著之外,他还写过数量不少的单篇论文和评论随笔,这部题为《民间故事的艺术世界》的自选集,就是从过去发表的单篇民间故事论文中遴选出来的。与专著比较起来,单篇论文固然因篇幅的限制而无法把自己的观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相关的资料也难于尽情容纳进去,但单篇论文也有优越于专著的地方,往往把作者的观点和最要说的话浓缩在有限的篇幅里,而使文章闪耀着发人所未发的智慧和学术之光。守华这部自选集里所收录的文章,发表的时间不同,篇幅不一,立论的角度、使用的方法也大异其趣,但正如书名告诉我们的,都集中到民间故事的艺术世界的研究上。探索民间故事的艺术世界,几乎是守华至今故事研究的最重要的选择。他一直恪守“民间故事是人民群众的口头语言艺术”这个学术理念,探索用不同的手段和方法,包括文艺学的研究,比较研究,类型研究,不论什么方法和手段,目的在从不同的通道切入或进入民间故事的艺术世界。也正是这一理念及其探索,把他的研究与其他流派、其他学人区别了开来。我想,他的这种民间故事研究理念的形成以及他对民间故事艺术世界的理解,也许与他青少年时代生活在农村并亲耳聆听故事的讲述和观察民间故事在农民生活中所起的作用、与他对农民心灵的体察与理解不无关系吧。
同任何人文知识分子的研究、创作一样,守华的民间故事研究、乃至民间文学研究,无例外地受到社会的影响和时代的制约,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他跨越了共和国的前“十七年”时期和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两个时期。共和国的前“十七年”时期,守华在民间文学研究上就已经崭露头角,比如,就中学课本中的牛郎织女传说的整理问题的质疑,就初步显示了清醒的学理意识。但我以为,他的学术成就,主要地不是在“十七年”,而是在改革开放的历史新时期。
1984年在我国民间文学史上是一个转折点。这以前,我国民间文学一直是以搜集整理为主导、为方向的时期,从这一年起,全国民间文学界开始走出以搜集整理为主、为工作方向的时期,过渡到以理论研究为重点和主导、努力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民间文艺学的历史新时期。这一年的5月,包括守华在内的60多位民间文学理论研究者聚集在峨眉山全国民间文学理论著作选题座谈会上,共议中国民间文学理论研究大计,大家一致认同,理论研究要摆脱多年来庸俗社会学的羁绊,告别“概论”式的、“通用机床”式的研究思路,开创以更深层次的专题研究和专著写作为标志的新时期。一年以后,1985年,守华推出了他的第一部专著《中国民间童话概说》。作者这部早期的故事学著作,延续了中断已久的“五四”时期周作人、赵景深等故事研究者的学术传统,既吸收了当代文艺学领域的方法和理念,也吸收了中外诸家的民间童话的理论,对口传童话的类型、典籍童话等初步做了梳理,为后来的比较研究和故事家研究作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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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民间文化青年论坛 2009-7-30 14:34 【本文责编:思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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