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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大学历史文化] 【云大往事】郑思礼:云大中文系:故事三则

【云大往事】郑思礼:云大中文系:故事三则

  其一、中文系的教授们
  
  高等教育升温了,教授也跟着热起来。常常在“北大旧事”、“联大春秋”等回忆录中读到有关中国名教授的故事。常常感到,在我们的身边,不也有类似的教授和故事吗?如细细道来,其生动和有趣程度不会比清华、北大差多少吧!
  
  就说云大中文系的几位教授,仅言其讲课风格。
  
  张文勋,原云大中文系主任,一位谦虚平和的长者。他是中国古代文论专家,对《文心雕龙》尤有精深的研究。然而在他身上,你绝看不到所谓大专家的架子,相反,谦和得很,对谁都客客气气。他讲课的风格亦如此,冲淡、从容,在平静温和的语气中娓娓道来。他欣赏百家争鸣时代的稷下学风,常常在讲述中引进讨论。如果借用司空图《诗品》中的风格标准,张文勋的课堂风格是“冲淡”与“高古”,是所谓“素以处默,妙机其微”、“黄唐在独,落落元宗”
  
  与张文勋风格迥异的是郑月蓉。郑月蓉毕业于北师大,一副风风火火的脾性,加上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把她教授的“现代汉语”上成了语言艺术鉴赏课。他讲课流动有趣,一会在讲台上,一会又走到后排,讲激昂出,声振林木。在讲课中,她不时打诨插科,和同学开点小玩笑。有一次,中文系78级在课间发学生证,上课时,不少同学还在看。郑月蓉笑道:“欣赏够了吗?几年前的老照片。”全班大笑。课程结束时,全班同学起立,长时间鼓掌,向郑老师的精彩教学表示由衷的感谢。如果用《诗品》的风格衡量,郑月蓉的风格可冠以“纤浓”二字,是所谓“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碧桃满树,风日水滨”。
  
  说到生动,赵仲牧的课也是这个特点。赵仲牧是美学家,讲授“西方美学史”课程。那时,正是中国美学从衰微走上火爆的阶段,四方学子慕名前来,赵仲牧美学课的教室总是爆满,总得提前占位。除纵横捭阖的渊博外,赵仲牧的课以气势雄健而见长。一次,讲陶渊明的性格及其诗,讲到“纵浪大化中,不喜也不惧”时,赵仲牧迈开大步,在讲台上来回走将起来。那从容不迫的步履,那气宇轩昂的神态,把一个陶渊明讲活了。借用《诗品》的说法,赵仲牧的风格可定位在“雄浑”二字上。是所谓“返虚入浑,积健为雄”、“荒荒油云,寥寥长风”。
  
  不能一一言及了,当年中文系精彩纷呈的课堂和教师。这里还有杜东枝的典雅、吴静仁的自然、王开莲的缜密、X光熹的沉著,谭君强的洗练??????那是些多么富于诗意的课堂教学啊!俄国教育家马卡连柯把他的教育学专著定名为《教育诗》,是因为教育本身就富于诗意,那就更加诗意盎然了。
  
  其二、相聚20年后
  
  杜甫有句:“人生难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次灯烛光。”这是杜甫与老友卫八处士见面时的慨叹。大意说人生相聚难,好比天上的参、商二星,这颗刚升起,那颗却要 落下去了。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处于一片灯光烛影之中?
  
  原想,古人交通不便,咫尺天涯,故有此感叹。殊不知,在交通条件极为方便的今天,杜甫的感慨仍未过时,这点,可能是毕业20年后相聚的同学们的共同感受。
  
  10月大假期间,云大中文系78级的同学依照20年前的约定,相聚在母校云南大学。全班一百单3名,大多数都来了。章建刚从北京赶来,夏春秋、裴庆昆、罗忠毅、徐宪等从成都、重庆赶来,江仁达、李枚、马呜武等从各地州市赶来。
  
  问起来,不少同学居然是20年来第一次见面,寒暄问时候竟然拿不准对方是谁,目光中透着迟疑。这时,另一方就赶快确证:“我是XX”,于是,握手拍肩,感慨吁吁。
  
  继滇池大酒店的联欢之后,本次聚会在10月4号下午推向高潮。这天下午,同学回到阔别多年的母校,在图书馆会议室与老师们见面。当年在78级任教的张文勋、郑月蓉、王开莲、赵浩如、张耀庭、陈红映、X光熹、陈丽卿、谭君强老师及现任中文系主任段炳昌应邀出席了聚会。此时的云大,正是秋高气爽、隐形金黄的时节。此情此景,既包含有金秋收获的喜悦,也难免有秋风萧瑟的凉意。
  
  中文系老主任张文勋教授首先发言。先说起20年前与78级相处的往事,再说到20年后78级已成为各行各业的人才,老主任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并为此而欣慰。他说:“我最高兴的事就是看到学生超过自己。一代一代地前进,我们的大学才有希望。”
  
  张老师话音刚落,郑月蓉老师接上话头,她说:“每次上课,看到108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教室里,目光中透着求知的渴望,心中总是升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要把每一堂课都上好。一次课后,叶金龙对我说:‘郑老师,您的课我们感到很好,可是,我们还有更高的要求,我们希望您的每一堂课都是一篇好文章。’这话让我深感震动。从那以后,我的课确实是按这个要求去进行的,说的多好啊:让每堂课都变成一篇文章。”
  
  如果说,郑老师的发言以华彩令人心驰神往,王开莲老师的发言却以真情令人潸然泪下。王老师说:“同学们,我说三句。第一句,我爱你们!”话音未落,已泣不成声,很多同学的眼圈顿时红了,陈红映等几位老师也流下泪来。师生的深厚情谊被王老师这句最朴素的话语点燃了,同学纷纷抢着发言,倾吐对老师的感激之情。
  
  夜色飘临,一番酒酣耳热之后,20年聚会走向尾声,杜甫老先生的问题又被提到酒宴上来:“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于是一阵乱嚷,有的说十年,有的说五年。我在醉眼朦胧中想,在这参商不定的人生里,如此大规模的聚会是越来越不易了,然而,同学与师生间的情分,不就是风雨人生中灯烛光么!有了这灯烛光,在暗夜中行走便增添许多暖意和勇气,大约,还是苏东坡说的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其三、侠义肝胆罗忠毅
  
  罗哥大名罗忠毅,重庆人,鄙人大学时候的同学。罗哥年龄比我小,之所以称之为“罗哥”,原因是一篇课文中讲到一个“罗锅儿”,大伙遂将罗忠毅叫做“罗锅”,后来渐渐改为“罗哥”,一直叫到现在。
  
  罗哥为人,侠义肝胆,火爆急躁,缘此,获誉不少,受累也不少。
  
  那是,我们住在云大游泳池畔的一间小屋,每日里读书上课兼看守游泳池。晚自习时,免不了饥肠碌碌,最大的期盼就是每晚的夜餐——一碗仅有盐味的清水煮挂面,制作时间定在11点正。然而,自10点半起,罗哥就坐不住了,时间一到,跳起来煮面的一定是他。这样,发现面条快吃完的也是他,此时,他就要嘀咕几句:“面条快没得了!”我和隋军不出气。越明日,他又说:“面条快没得了!”我们还是装聋。罗哥没法,只得到班上找女生化缘(彼时粮食定量且搭杂粮,男生的定量都不够吃。)于是,夏春秋、薛玲、李萍等女同学常常拿些杂粮票接济罗哥,我等则躲在后面坐享其成。下午,罗哥扛着一大包面条回来,至少30把,一个月的夜餐解决了。我等见状,赶紧说好话:“吃面不忘罗忠毅,时刻想念女同学。”罗哥原想发脾气的,被一句好言封住嘴,大笑释然。
  
  毕业时,罗哥分到重庆市政府任职。在一般人眼里,市府的差事不错了,可是,罗哥是个坐不住的人,80年代中期,开发海南的大潮一起,他辞了公职,赶海去了,在海口东郊椰林开了个度假村。那时的东郊椰林,交通不便,旅游难成气候,结果是,游客不多,闯海南的流浪者倒来了不少。罗哥一概接待,地不分南北、人不论亲疏。这下好了,椰林海滩上常坐着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子,抱着吉他唱《外婆的澎湖湾》。只是苦了罗哥这位“老船长”:钱赚不进来,每日倒要招待这络绎不绝的人群,如何是好?无奈,只得拿出游泳池畔的看家本领,四处化缘以维持清水挂面的局面。
  
  现在,罗哥在重庆办了个大东工贸公司,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在朝天门码头好孬也算个人物,然而,脾气依然如故。前些日子,同学章毅携家小外出旅游,在归途中遇到一伙恶人,小有口角,便扬言要在成都站“摆平”章毅一家。章毅急忙打电话给适在成都办事的罗哥。罗哥一看时间,来不及了,顺手抄起两把菜刀插在腰间,开车直奔成都火车站。果然,对方黑压压十几个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罗哥按江湖规矩豪言调解,说话间,衣襟摆动,两把雪亮的菜刀偶露峥嵘。对方一看,来者也不是个善茬,两下罢手。
  
  20年同学聚会,罗哥和夏春秋率先赶到。连日里大腕酒肉,可惜再没有当年的胃口。提起“尚能饭否”的典故,想说的同一句话竟是:“还是当年的清水挂面最好吃!”

(1)云大中文系:故事三则   (郑思礼)_云大中文系78级_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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