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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丙中]近距离看美国社会:石河镇田野作业笔记·预调查篇(上)

[高丙中]近距离看美国社会:石河镇田野作业笔记·预调查篇(上)

                       近距离看美国社会:石河镇田野作业笔记·预调查篇(上)

                                                               高丙中

       [摘要]  作为北京大学人类学专业国外民族志项目的一个子项目, 笔者选择美国中西部一个小镇进行长期田野作业的预调查。在这个期间, 笔者广泛地参与社区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 也接触了自愿者组织、学校、教会、博物馆等公民社会组织或机构, 形成了一些把这里的社区生活与多种关于“美国”的意识、观念关联起来的想法, 以便于今后进一步的调查研究。
       [关键词]  国外民族志;美国研究;日常生活;公民社会



     北京大学人类学专业的师生开始做国外社会的实地调查研究已经初具规模。我们起初把目标定得很低, 觉得在一个不短的时期, 能够把我们的人类学学术实践做到周边国家就很知足了, 于是从2002年开始我们先后选择了泰国、蒙古国、马来西亚等国的特定社区做调查。谁知道, 形势的发展是这样喜人, 我们从2004 年就有机会把到西方发达国家做人类学研究的计划一个一个安排出来。到目前, 我们已经在六个国外社区完成了一年期的田野作业, 它们所在的国家是泰国(龚浩群) 、蒙古国(宝山) 、马来西亚(康敏) 、印度(吴晓黎) 、澳大利亚(杨春宇) 、美国(李荣荣) , 并且在四个国外或境外社区的一年期田野作业正在进行之中, 它们所在的国家或地区是德国(周歆红) 、香港(夏循祥) 、法国(张金岭) 和俄罗斯(马强) 。

       我个人一直有意愿做一个美国社会的民族志研究。实际上我在2002 年的上半年逗留美国加州期间也做过尝试, 只是近几年都困于手边课题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太多会议, 我没有能够切实安排。

       2007 年9 月, 我和本系的谢立中主任、朱晓阳副主任商量, 得到他们的支持, 我决心启动我的这项研究计划。要到一个美国社区做一年的实地调查研究, 首先的问题当然是选点。既然我们团队的李荣荣已经在美国西部的加州做了一个社区研究, 我最好是做美国中部或东部的社区。刚好我认识威斯康星州的一个美国家庭, 我就和他们联系, 说明意向, 幸好得到主人夫妇的理解和欢迎。我这次只是为我以后一年的田野作业做预调查, 所以只安排在他们的家庭和社区生活两个星期。

       这是一个地处威斯康星州的小镇。从小镇旁流过的一条大河叫石河, 那就让我用“石河镇”来称呼它吧, 也好与我在湖北做过一年调查又是我的家乡的富水镇相对衬。除了那些不涉及隐私问题的人名,我在这里对原始笔记里的人物姓名都进行了技术处理。我就称男主人为梯奇, 他有五十多岁, 生长在加州, 父母是德国移民。我称女主人为腊梅, 她近五十岁, 在外出上大学之前一直生活在这个小镇, 也是德国移民的后裔。

      10 月21日从蒙特利尔经芝加哥到石河镇。

      无巧不成书。在飞机场遇见做伊里诺伊州民俗研究的J udith Mc Culloch , 相谈甚欢。要做美国小社区的民族志研究, 绝对要重视做地方或地区性民俗研究的美国学者的贡献。坐进飞机上的座位, 又遇到一位对中国有兴趣而且有过中国行经历的女大学生Sara , 她和我的位置在同一排。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位置上看书, 那一章的标题是《Chinese politics》。我们由此话题开始攀谈。她正读到文革时代, 图片是批林批孔的游行队伍。我是这种画面的一个见证人, 顺便也和她讲一点“我的童年”。她父母前几年由纽约搬迁到加拿大东部定居, 她现在是探亲回校———她的学校是威斯康星大学的白水校区。她现在是大学的最后一年, 前年曾经作为自愿者到浙江的诸暨当一个学期的幼儿园老师, 在那个期间有条件游历中国的一些地方, 其中, 她谈得最多的是在新疆的游历。美国的各种自愿者组织为人们提供许多选择, 让他们很便利地获得增加阅历、一展浪漫情怀、表现慈善和人道奉献的途径。这是我在实地调查中应该特别关注的方面。一个中国学者要到美国做社会调查, 他不会像早先的西方人类学家那样需要绕着路到达异国他乡, 但是, 他虽然在交通上更有可能“直奔”调查点, 却在知识生产上不可能建立与调查点的单纯而直接的对象关系, 实际上在他与调查点之间已经有复杂的中间存在。①

       从芝加哥机场乘长途巴士到J anesville , 单程票价是25 美元, 行程是两个小时。巴士到站是晚上7点半。这里的城市长途汽车站就像是中国城市远郊的公共汽车站, 售票处就是一个设有男女洗手间的小卖部, 外加三五个条凳, 别说中国很多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就连院落也没有, 自然也没有保安和一干服务人员。这里更不是什么交通中心, 根本就没有转乘的公共汽车, 也没有印度和中国城市那样常见的等着服务的人力车、摩托车。简而言之, 这里是一个小得都不能用“空荡荡”来形容的地方。下车的乘客在三五分钟内就被家人和朋友一一接走, 我在事后对其衔接的效率多有感叹。我突然意识到只剩下我和一个黑人小子在车站。我又想起他并不是从车上下来的, 心里马上开始进行各种保证安全的设想。呆了一会儿, 我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家伙。这还是受了美国社会的偏见的影响, 要是一个白人, 我保不定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来接我的梯奇总共也不过比巴士晚到了10 分钟。梯奇开着那辆多年的道奇来接我。他说对不起,因为在一个聚会上耽误了。这里到石河镇是30 分钟的开车路程。路边见到一些迎接万圣节( Halloween) 的户外装饰, 他说基督教徒不应该弄这些鬼怪, 自己家不会搞什么庆祝。

       我们8 点多一点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梯奇介绍, 他买的这栋二手房子已经有100 多年的历史, 旁边的一栋则有150 年的历史。在我的家乡富水镇, 别说100 年的民居, 就连100 年的庙宇也找不到了。总听到美国是一个年轻国家而中国拥有5000 年文明的说法, 但是在小地方, 在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情境里, 我们的“历史”的直观见证是很希罕的。

      10 月22日星期一。

      今天在一起谈到万圣节, 女主人腊梅说会给来家门的孩子发糖。

       同是小镇, 富水镇的人口密度与这里太不可比。应该计量这里的房间距离、每百平方米或亩的居住人口。

       腊梅为孩子的学校搜集Box Tops ———各种商品的包装上的一种标签。这是企业社会责任或企业公民的一种有趣设计。商品的生产企业愿意把一笔钱捐给教育机构, 但不是直接给钱, 而是让各种教育机构通过家长的参与来竞争其中的份额。它们在商品上统一印一种标签, 写着“Box Top $for Education”、“earn Cash for your School”, 再加上各自有别的有效日期和标签价值(10 美分、30 美分、50 美分等) 。每件商品的bonus 的分量视商品价格、促销力度而考虑。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企业把社会捐献与广告结合了起来。① 搜集者把标签分类统计并填在表格里, 邮寄给公司, 公司就把相应的善款汇给指定的学校.Boxtop $4education. com 网页有具体的介绍。我协助腊梅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标签进行分类、相加, 总价值是218 美元。腊梅说, 她一年会这么做两次, 今天邮寄的包裹可以挣218 元。我随腊梅到两个街区距离的邮局寄送这堆小纸片。我们在买包装袋和办理邮寄手续的前后, 也来了四五个人, 都是中年妇女, 但是腊梅都没有打招呼, 应该是都不熟。这里感觉还真是小镇, 不像在加州的邮局, 总是要排长长的队。

      下午到梯奇所在的教会学校, 看见本县学校在1800 年的校规。其中两条规矩很好玩。一条是男教师每周要有一天用作约会时间, 或者每半月两天用作约会; 一条是每天clean chimney。我就第二条规矩问梯奇, 他也奇怪, 认为房子的烟囱一个月清理一次就好了, 没有必要每天清理呀, 直说搞不懂。我再找一个机会问学校的女秘书, 她说, 应该是说的清理油灯的罩子。这应该说得通。

       随后见到教会的牧师Daniel 。他在台湾呆过多年, 上世纪80 年代中期回美国, 来到本地。他的两个女儿已经结婚, 小的儿子计划明年结婚, 要娶的是一个韩国女孩, 书架上有他们的照片。他的办公室摆了一些来自各国的纪念品, 有来自中国的笔筒。他的图书主要是解释《圣经》的百科全书, 还有英文与闽南话的字典。他说愿意和我成为朋友。知道我有可能来常住, 就问家里是否也同来, 好几个人都问这个问题。谈到居住, 美国人也还是容易和“家”联系在一起。

       梯奇和腊梅生有一女一子, 女儿安娜上高中了, 儿子大卫上初中。他们的上学时间是早上8 点到下午3 点。下午和腊梅讨论公立学校与私立学校在中美的差别。她对美国教会从欧洲发展而来的历史很熟悉, 并说在这附近几个州, 各地大都同时有基督教学校和天主教学校。她说基督教与天主教的主要差别是教皇的话是否等于《圣经》的话。

      晚上吃BBQ (烧烤) 的猪排, 一人一大块, 加蔬菜沙拉、烤土豆和胡萝卜。准备饭桌布置的安娜问每个人喝什么饮料, 她按照个人的选择布置。② 她先问我, 我要了可乐, 梯奇要了牛奶(要我教他们说中文“牛奶”) , 腊梅要了水, 姐弟要的橙汁。饭后和梯奇在互联网上研究地图, 他们可能在2008 年夏天到中国和中亚旅游。在中国的行程, 他们的基本设想是北京———武汉———三峡。

       晚上8 点了, 梯奇开车带领全家到Turtle 店和杰夫一家(妻子丽莎、女儿汉娜、两个儿子) 吃冰激凌。晚上很凉, 大卫还是只穿单的短裤和外套。Turtle 是一种带巧克力和果仁的甜点, 后来只要是这样制作的食品都可以如此被命名, 这样的冰激凌现在尤其流行。

       杰夫谈到, 他所在的工会(卡车司机) 现在变得强大了, 争取到每年两周的带薪休假, 从2008 年开始执行。并说通常美国的工会不是很有力量。问中国工会、中国的投票、候选人产生的方式, 也评议说美国的选举有两党事实上垄断的问题。

       腊梅有四个亲弟弟, 现在都住在这个镇上。她母亲还健在, 住在我下长途汽车的那个城市。他们请杰夫吃冰激凌, 因为今天是杰夫的生日。他们实际上和亲友一起已经在21 日(周日) 办Party 庆祝过了。最近他们大家庭有三个人的生日相近, 他们选在周日大家都方便的时间办一个Party 都庆祝了。问到他们熟悉镇上的多少比例的人。腊梅说, 小时候知道的人, 许多还住在那里, 或者他们的孩子住在那里, 面熟的大概五分之三; 大卫说, 同学、家长、体育活动认识的应该1000 。腊梅又说, 她的兄弟格热格一直生活在这里, 做过UPS 的投递员, 对大多数人都认识或面熟。①

       很晚了, 腊梅还在书房上网, 她在找温哥华的宾馆。她要在11 月8 日和女儿安娜一起到温哥华参加安迪的婚礼。他们18 年前在芝加哥认识安迪的时候, 安迪是一个黑人小孩。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把安迪当作家里人一样, 他们资助安迪上学, 假期接待安迪来家里度假。我在他们加州的家里碰见过安迪两次。安迪在温哥华找到工作, 准备结婚, 他们自然要去祝贺。在美国社会, 人们远程参加亲朋的重要仪式(如结婚、毕业、丧礼) , 可能只是在很短时间参加一个很简单的仪式, 然后就得打道回府, 路费和住旅馆的费用通常也得自己负担。发达社会条件下的仪式可能更简单, 但是聚成“社会”的仪式效果可能仍然保持着, 人们保持仪式或“社会性”的意愿也是足够强烈的, 甚至保持的代价也不菲。

      腊梅过来说“晚安”, 顺便为两个街区外的教堂钟声可能会影响我睡觉而表示抱歉。她说, 这钟声快响了一百年了, 前一阵子大钟坏了, 以为这个传统就此打住了, 最近又响起来, 看样子是修好了。一些人以群体的力量保持自己已经具有的、习惯的, 就成为地方传统。开始不习惯的人也会逐渐接受这个地方的“内容”, 要取缔的人反而难以形成群体。中国的钟鼓楼的命运, 首先是要保持的人没有话语权,其次是没有稳定的财产权, 强势的力量需要这些空间做别的安排, 不怎么费劲就能够拆掉。

      小镇都入睡了, 没有汽车经过, 并且在足够远的区域都没有汽车开动。这里的晚上是如此静谧, 能够感觉到的只是秋风吹落红叶的声音。

       我草草记完一天的笔记, 最后一项工作是通过电子邮件与麦迪森校区的民俗学者确认见面时间和地点。要研究威斯康星普通居民的日常生活, 当然要阅读关于本地民俗的著述并咨询做本地研究的民俗学家。威斯康星大学麦迪森校区有一个跨院系的民俗研究中心, 其主任J ames Leary 教授和妻子J anet Gilmore 都是美国中西部民间文化的研究专家, 编辑出版过Wisconsin Folklore 等对我来说正当用的书。我也联系了在麦迪森校区人类学系任教的周博士。他还和我一样关怀中国公民社会的发展, 做过有关的研究。

       明天我要随梯奇到麦迪森走一趟。因为他们知道我后天要到麦迪森校区见人, 所以为了保证我能够顺利去, 明天让我随行熟悉, 万一后天没有人送我, 我可以自己开他们家的车去。

      10 月23日星期二, 去麦迪森(Madison) 。

       梯奇是不吃早饭的, 解嘲说是晚餐吃得太多了, 尤其是还有饭后甜点。我说中国人的习惯是早晨要吃饱。他说, 应该是更合理, 但是美国人改不了。我早餐吃了面包和香蕉, 喝了牛奶。

       唐早早过来, 接梯奇和我去麦迪森。车走12 号公路, 路上需要50 分钟, 唐一直都是这样上班, 但是最近他不是每天去。梯奇搭乘唐的便车是来修车公司取修理的车。他家除了那辆上十年的道奇(minivan) , 还在两年前从加州搬迁来之后买了一辆丰田Van。当时车已经跑了7 万英里, 以8000 美元成交。以北京的行情来比, 真是合算。

       梯奇取了车, 取道市内回去。麦迪森的湖景由蓝天白云的倒影和秋色构成, 很漂亮。湖边公园是休闲的好地方, 像美国各地的公共场所一样, 有配套的卫生间、条凳条桌等休闲设施。

       昨晚在Turtle 吃冰激凌, 他们提到Corn Maze (玉米地迷津游戏) : 利用大片的玉米地, 在未砍伐这些一望无边的高杆之前, 设置复杂的迷津, 让游人来走, 看谁能够以更短的时间走出来。通常是一个人六元的门票。这算是观赏农业、农业旅游的一种形式, 能够补贴农业收入。据说大家总是玩得很兴奋。

       今天, 车行公路, 梯奇指给我看, 路边玉米地里正有人在玩。我表示自己很好奇, 他说再正儿八经安排时间来玩。

       两人又聊到安娜上学的方式。梯奇说, 她走路的话是四十分钟, 骑车就十多分钟, 但总是自己家长或同学的家长送她上学。他解释, 中学生因为有peer pressure , 受同学的压力, 认为骑自行车显得很silly (傻) 。他顺道让我去看她们学校的停车场。他在自行车专区停下车, 我看见就五辆自行车, 而汽车停了满场子。我拍着照, 正好看见远处有三三两两的中学生骑着自行车过来。我问是否有另一个自行车存放处, 他说没有。我们迎着走过去, 发现安娜就在其中。她说, 这是学校训练学生骑车兴趣的课。孩子们骑的都是新车, 是自行车公司捐献的, 让学校用来训练学生, 养成骑车的技能和习惯。

       梯奇说, 比较大学的和中学的自行车数量, 是很有意思的。大学生反而容易选择自行车作为上学的交通工具。回到家里, 梯奇赶到他工作的学校上班, 我赶忙到房间里记笔记。室内还真阴冷, 但是忍住没有开电热器。今天其实是晴天, 外面阳光灿烂, 视线之内都是色彩斑斓。梯奇来电话, 说已经约好明天带我去麦迪森的人, 笑着说我不用为自己开车找停车位着急了。

       下午没有和谁约会, 就在午餐后自己到外面晃荡。多数人家门口摆了金黄的南瓜, 大小不一, 很有丰收的气氛。少数人家在门扇上还挂混合着多种庄稼秸秆和果实的圆环, 其中一家的是全由小南瓜串成的。各家的摆法都不尽相同。少数人家在门外还摆着布的或秸秆的小人。我回来的时候, 梯奇和安娜一起在修整大门口的走廊, 一个用锯子和砂子打平地板, 一个在刷油漆。美国人整修房子、维护草坪, 是日常的家庭事务。孩子从小就做父辈的帮手, 动手的技艺和习惯就这样传递下来。这也算是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 可惜, 我们的社会没有这种传递机制。我父亲是会动手做家居的各种木工的, 我自己见过, 但是不会动手, 也没有工具。我的孩子就没有机会看见我做这些事情。

       腊梅下班回来, 要我一起骑自行车出去锻炼。我随她进入家旁的库房, 嚯! 自行车真多, 七辆, 都很新, 很高级。腊梅挑出一辆, 扎好裤脚。我选了一辆, 没有扎裤脚。后来才知道, 在有风的地方就会挂裤脚。生活, 很多细节到时候就显出重要性了。自行车道是专门为市民骑自行车锻炼而修建的, 共有8 公里。沿路是一个一个的工厂, 主要是食品类的。还有一个废水处理厂, 有很浓的化工物品的气味。

       自行车道和公路之间的地带都是公园, 另一边则是树林。我们在路边树林看见一只休闲的鹿。腊梅告诉, 一年有两周可以申请执照打猎。我们一直骑到河边, 看见停着五辆车, 都是拉船来的, 主人驾船下去捕鱼了, 也有两个人在河边钓鱼。我们接着往回骑, 看见各种小动物不断冒出来, 天上也飞着各种鸟。这里的生态保护做得很好。我们也谈到建房的事情。前几年通过了一个地方法规, 为保障农地, 限制在农地盖房子, 并规定一家只能占有4 英亩作盖房和院子之用。住在农村的人不能直接享受一些市镇的服务, 就少缴税。他们可以选择连警察都不养, 省钱。

      晚饭吃烤肉, 有白水煮的芦笋, 有烤的三文鱼。

       腊梅的弟弟格热格来, 明天是他带我去麦迪森。我给他小礼物, 他说周六会请我去他家参加聚会,等我到他家的时候给他太太。他挺善意的。他说他们公司在上海有办事处, 那里的代表来过, 一起吃饭, 英文讲得很好。他女儿大概在小学三年级, 能够说上海、北京、日本的位置, 说是刚在学校考试开始过这些内容。

       从晚上6 点半开始是梯奇组织的Bible studies (《圣经》学习) , 来了年长的乔治和年轻的内森两人。学习的是《新约·马太福音》第六章, 讨论的主题是礼拜要有诚心。在8 点结束后, 是茶叙的时间, 内森和我讨论台湾问题。他讲, 世界成立欧盟、非盟、美盟等之后再建立国际政府性的秩序就比较现实,问我东亚成立这种组织的可能性。他具有历史知识和旨趣, 对未来的看法都挺有独立见地。从他来看,美国的普通小镇居民都不乏有素养的人。这颇能体现美国的小镇的实力。乔治当兵到过朝鲜, 在1949 年从朝鲜回来, 没有赶上战争。算他幸运。

       10 月24日星期三

        一觉睡到早上9 点。昨晚可是11 点关的灯, 算是这些天睡得最早的。看样子时差是完全顺过来了。连续两天少量地喝牛奶, 看样子没有原来的对美国普通牛奶不消化的问题了。今天自己弄早餐, 喝了一大杯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11 点, 格热格准时来接, 一起去麦迪森。一路上, 他的手机就没有停过, 他真是在mobile office(流动办公室) 工作。他先是解决一个“老家伙”的法律问题。他激情万分地在电话里和他的同事讲这个人, 并在电话的间歇对我讲这个人。一年半前, 那位老伙计来应聘, 说需要这个工作, 一定会努力,__ 什么都可以干。后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绝对是毒药, 是公司的毒药, 是他自己的毒药。格热格百分之百支持开除掉他, 问题是主任在和他谈话时, 说到他年纪大, 又不愿意做一些工作, 所以他最好离开, 他就到法院起诉公司搞年龄歧视。公司要证明自己没有歧视, 很难, 因为公司女性比例很小, 又没有什么黑人(他说, 这周边就没有几个非洲裔美国人) , 没有机会做到各种平衡, 达到年龄、男女、种族等等的平权目标。既然公司难以证明自己已经做到了平权的人事安排, 那么可能要给他一笔钱作为赔偿。

       格热格把我放在麦迪森校区。我先拜访周博士, 他请我到校外吃泰国餐, 然后把我载回学校, 参加爱沙丽亚人类学家Kristin Kuutma 博士关于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讲座。她是我在印度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研讨会认识的同行。讲座后, 我们到民俗研究中心Leary 教授的办公室听了对该校参与民俗研究的各个学科的学者的介绍, 得到了两本他们编著的关于威斯康星民俗和口头文学的赠书。因为和格热格约好3 点他来接我, 到时间就告别了。这天还想见的J anet Gilmore 女士没有时间来, 我还要专程再来拜访她。

       在梯奇家吃过晚饭, 大家到起居室聊天, 说到中学的性教育。威斯康星州有一项立法, 高中生可以免费从学校取避孕套, 学校会保密, 不告诉家长。梯奇、格热格、安娜和我在, 他们为几个细节互相纠正。谈话气氛很自然, 没有谁觉得有要回避或羞于启齿的地方。随后和梯奇一起送大卫去参加一些初中生的篝火野营, 那是同一个教会的家长志愿者组织的, 大概有三十个男女学生。宽大的运草车载着孩子们慢悠悠地驶向树林, 家长们就分别回家。两个半小时后,我们又回来接孩子。问他们都有什么活动, 他们说就是燃烧篝火, 唱歌游戏。回家的路上, 大卫的朋友强森给家长打电话, 请允许大卫去家里过夜(Overnight) , 他的家长和梯奇都同意。教会是让孩子一起成长的组织, 这一点很重要。

       10 月25日星期四

      腊梅看我房间比他们自己的房间要冷, 知道是暖气不畅, 就打电话请人来检查、修理。早晨, CurtAmst rong 先生来, 只有我一个人在。他主要是放汽。他说干这个29 年了, 中学毕业就干, 本地人差不多都认识。他和腊梅是中学同学。他说, 看见她回家乡来, 很惊喜。他临走时说, 明天还要来复查。我问, 是否要有人在家里等他。他说, 有人没人都没有关系, 因为大门都是不上锁的。还真是, 我注意到, 也反复问人确认, 这里的人家一般是不上锁的, 就是我们古代那种“夜不闭户”的意思。

      腊梅先一天告诉我, 这天早晨9 点本地新闻节目有她的声音。他们家的电视是很少开的, 但是收音机每天开得很多, 尤其是在厨房, 做饭、随便的吃饭都在这里, 腊梅喜欢一边忙一边听收音机节目。在半个小时的访谈节目里, 主持人和三位嘉宾介绍本镇周六要进行的三项活动, 腊梅代表博物馆、瑞琪代表一个老教堂、罗杰代表旧水塔改建的观光项目, 分别介绍周六开幕的公共活动。

       中午11 点, 梯奇和强森的母亲、继父(刚结婚) 分别把四个孩子和他们的自行车、滑板拉上, 一起去麦迪森玩。这两天因为威斯康星州的老师开会, 学生都不上课。这是一个旧仓库改造的轮滑娱乐中心, 收费标准是: 有会员卡的6 元, 没有的11 元。

       这地方挺有意思的。拿出照相机, 照两张电池就没电了。昨天随去送孩子们参加篝火晚会, 先是很漂亮的景色, 没有带照相机, 后来接孩子们, 带了照相机, 又没有电了, 十分可惜。当时, 天空绝对看不见一丝云彩, 天是纯粹的蓝。太阳落下, 蓝天衬着西天一带红黄混合的色彩, 又加上各种枫叶的烘托, 非常感人。随后圆月升起来, 纯蓝托起银光, 又是一番情调。

       中午到麦迪森校区, 1 点钟又如约见了人类学系的周老师, 由他带我去看西洋参。他认识从中国移民来的朋友自己买地种植西洋参, 比较便宜的土地可以用2000 美元买到6 英亩。腊梅曾说到, 在石河镇周围, 一座别墅的房子和院子占地4 英亩, 可以用8000 到10000 美元的价买到。周老师今天需要自己带孩子, 这样我有机会访谈他的两个热爱艺术的女儿。她们在练钢琴、舞蹈, 也在学溜冰, 这在国内很普遍, 在美国是少见的。

       3 点半, 我跑去J anet Gilmore 教授的办公室, 她是在建筑设计学院工作。她谈了她在本州东北部、北部做的一些调查, 讲了她近年做的一项地方性节日与地方文化空间的个案研究。我们交流了对中国和美国的建筑设计与遗产观念的看法, 也谈了以后想做的调查。

       我出来, 和梯奇汇合, 开车回到Skiing House 接孩子们。我们观赏了15 个男女中学生的生猛表演,感叹这些孩子胆子大, 多数都很熟练, 新手也敢摔, 大卫还把自己的手臂弄伤了。到5 点钟, 孩子们就收拾行头, 我们一起往回赶。__

      回到梯奇家, 赶忙充电, 因为预定傍晚出发到社区教会集合, 换乘校车去玩Corn Maze。车内有教会的10 个自愿者, 40 个学生(小学生和初中生, 多数在12 岁以下) 。校车经过一座桥, 河滨景致溢满秋意: 河两边是杂树, 托举着层层秋色。圆月从东边升起, 一边看见深蓝的河水, 一边看见浅蓝的天色, 而蓝天绝无一丝云彩。到目的地后, 紧赶着拍下了天际的夕阳形成的长长的彩带, 橘色是其主调。

       成人自愿者与孩子分组之后, 经营玉米地迷津的公司雇员用打草的拖拉机把大家拉到玉米地。大家坐在草捆上, 在残霞的余光和月亮的银光的辉映下慢慢驶近游戏的起点。工作人员给大家讲规则, 把一种小纸牌发给每个人, 让大家登记自己的姓名和联络电话, 说是要在撤除游戏前举行抽奖用。这个细节其实有登记备案的作用, 以便各种意外发生的时候, 公司保有每个参与者的基本资料。

       各组进入玉米地的起点的时候, 工作人员记下时间, 以便计算各组的成绩。11 个组一一进入, 在玉米地里好像没有显得那么多人。玉米长得比美国人中的高个子还高一些, 密密麻麻, 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那种“青纱帐”阵势。人进入玉米地, 要在事先开出来的小径上行走。小径衍生出多个不同方向的小径, 你会遇到三岔路口、十字路口、“米”字路口, 大概与《水浒转》中的祝家庄、西北甘肃和山西一代的九曲黄河阵的路径设计异曲同工。这个时候, 路口会有一个牌子, 写着竞猜题, 得到准确答案的就得到准确的方向指示。竞猜题都是关于历史、体育、影视明星的多项选择题, 答案选项ABCD (如果是三岔路口, 可能就只有ABC 三个选项) 各代表一个方向, 你选择了那个字母代表的答案, 就朝那个方向前进。对于比较难的题目, 大家就在手电筒下反复研究, 一时没有一致意见, 就问谁对哪一个选项具有明确的信心, 还不能决定的话, 就投票选择, 按照多数人的意见前进。领队和孩子们在达不成一致的时候, 都是举手表决, 少数服从多数, 错了也甘愿, 最多说一句“I told you”。他们的团队精神很突出,十来岁的孩子, 已经被训练得很有效率地达成一致意见。

       农场主种玉米, 另外的人或公司与农场主签协议经营这种游戏。这一带都是小公司自己经营, 不是大公司连锁经营。经营者也是本地人, 但不是种田人。播苗的时候是全播上, 等苗长出5 寸左右, 请能够使用GPS 的公司来现场设计路线, 而路线是变化多端, 每年每地各不相同的。设计好后就按照路线拔苗, 玉米长高之后再把地整理好。游戏从9 月末到10 月末持续一个多月。从这里看到, 它就是一个小孩满地跑的游戏, 也是动用高科技、专业化人才设计、经营的, 并且涉及多种契约才可能。

       这次活动的门票由梯奇所在的教会资助。教会不仅是成年人的宗教团体, 也是日常生活的交往圈子, 还是孩子课外学习、娱乐、交友的团体。没有教会组织, 没有教会自愿者的奉献, 这些天这些孩子就不是这么个弄法。多元社会的公立学校是不好组织一些活动的, 这个时候就要凭借校外活动的组织机制, 在美国, 这个主要的机制就是教会。教会非以直接功利组织大家, 而以共同价值和情感聚集人群。这种团体构成了, 人们以此为基础, 可以做很多事情, 做很多更愉快、更有效率的事情。

      10 月26日星期五

       早晨很早醒来, 想着“心”与“自由”、“日常生活状态” (日常生活、日常经验、日常习惯、日常心态、对日常生活场域的经验认知) 的复杂关系。人之心都是向往自由的, 自由的概念也是抽象的人性概念。人心———己心。现实个人的心既是人心(携带着抽象的、想象的自由或自由精神) , 又是情境中的心, 在时空界定的条件下活动, 这是“己心”。己心的选择是更多考虑“公认”的压力(尤其是“常人”的价值观和直观意向) 和现实的各种关系的更直接的意味。只有在这些得到缓解或能够创造缓解的空间的时候,“己”才容易倾向“人”的自由、“人”的想象。

       但是不管怎样, 自由蕴含着愉悦, 蕴含着自我实现, 是“己”决意超越现实的动力和诱因, 也是幸福的体验框架。个人还是会在“己”之现实与“人”之自由之间追求的。

       这天是特别充实的一天。

       早晨腊梅说要给人送饭, 问我是否一起去。我也没有问送给谁, 就说好, 反正我的选择原则就是尽量什么都参与。我随她往Whitewater 方向去, 原来是一个建造房子的工地。腊梅带着能够喷的清洗剂喷洒在室外的桌凳上, 我帮助搽拭。从筐子里摆出来的是烤的猪肉块, 煮的牛肉, 再就是香蕉和黑葡萄,做三明治的面包、调料。从在建的房子里出来吃饭的都是老头老太太。还真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 聊天才知道, 这是一个由非政府组织运营的为购房困难的人家建造体面住宅的项目, 由美国前总统卡特发起。这个组织在美国很多地方都有这种项目在进行。他们是义工, 将要住进来的别墅主人也有义务做大量的义工。他们只在周五、周六和周日下半天(上半天应该是留给教会聚会) 来动手修建房子。我问这么建房子, 那要何时建成, 他们说一座房子曾经拖拖拉拉修了一年, 这个已经开工三个月, 可能半年就好了。吃饭的时候又来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 大家都不认识, 自报是做下午的义工的。我说我下周末__来, 他们说欢迎, 提醒我来的时候签安全协议。他们关心北京的奥运会, 关心空气质量, 还都担心三峡大坝。一位年长的女士去过北京两次。

      饭后腊梅把我送到她弟弟格热格家。他在Thermo Fisher 公司工作, 但是没有住在市镇里, 而是住在农场的地面上, 因为妻子买了本家族一户人家的山林(60 英亩) 和田地(40 英亩) , 也买了房子(原来的主人离婚, 卖了房子才能够处理财产, 家族里的人有优先购买权) , 就住在这里。格热格教会我驾宽轮车, 然后我和他一人一辆开进树林。林地显得很大, 但是并不都属于他们一家。在与人家相邻的地方, 他指给我看以前种过西洋参的地方。他说, 那东西很耗地力, 种一轮要让地休息。因为西洋参不喜欢阳光, 所以最好种在树林里。难怪像胡萝卜一样种出来的西洋参那么贵, 不仅需要四年的生长期, 还对土地和生长环境有许多苛刻的要求。

       我们开到一片开阔地, 爬上他和他哥哥杰夫一起搭建(利用废弃的电线杆) 的像了望台一样的休闲平台, 上面放着几把椅子和一个桌子。他说自己喜欢在上面看书, 偶然看一眼经过的鹿和其他动物, 非常惬意, 如果运气好, 还能够看见野生的火鸡。平台东边一片是他岳父在上世纪80 年代砍了种庄稼的。岳父后来后悔, 又改回种树。树显得不大, 其实已经有一些年了, 因为栗树之类的树要40 年才能够长起来。想起上午和腊梅经过一片果林, 她说那片果林已经没有人经营了, 因为太麻烦(各种技术要求和劳力投入) , 也不挣钱, 主人就随它去, 结的果子不好吃, 也没有人吃。

       格热格反复说, 只有医生、律师才有钱在城里工作而到乡村居住。拥有一片地, 一个安静的环境,这种乡村生活是美国梦。他也打猎, 也会带孩子和侄子打猎。土地是自己的, 但是野生动物是政府的,是公共的, 所以要办执照, 并且在特定的季节才能够打。他的山林只能他打猎, 别人不能够到他的山林打猎。尽管动物是公共资源, 但是别人不经允许, 不能进入他的领地, 公众只能在公共的、政府管理的山林打猎。看样子, 我下次来做长期的调查, 还是有机会来他的土地上打猎的。

       他带我去走险路, 提前要我把宽轮车的动力调到四轮驱动。我紧随他开过一条事后看来有1 米深的水沟, 我们必须把脚提到座位的平面。他看我很勇敢的样子, 没有失望。这两辆车分别值4000 和6000美元, 在他们家除了开着这么玩,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格热格再打一通电话, 说好带我去看联合收割机。这个新拖拉机值半个million (50 万美元) , 驾驶员就是农场主。驾驶室里有电脑控制, 有GPS 定位。主人共有3000 英亩地, 他说收玉米要收一个月,一天收100 英亩。联合收割机一边工作, 一边把积存的玉米输到运输车上(就像飞机空中加油一样) ,运输车再拉到地边转给大型运输车。农场主人说, 他只要雇用三个工人就可以了, 因为什么都是机器做。

       我们再回到他的领地, 我帮忙打草, 主要是打一个大棚周边的草。这是一个铝合金的大棚, 用于存放取暖的木头, 这些木柴块都是很好的木头截成的。完活儿之后, 我帮他砍伐草地边的杂树, 并把树干树枝一股脑地扔进火堆, 当废物烧掉。① 他们不屑于用来取暖, 因为这种大小的树烧不起劲, 或者添加太麻烦。多数人家建暖炉和烟囱, 只是遵循传统, 实际上也造就一点罗曼蒂克气氛, 一年烧不了几个小时。许多人家的暖炉已经改为模拟的, 看起来是在生火, 实际上是用电模拟的。格热格家还是真拿木头取暖, 我到他家地下一层看过暖炉, 两块柴可以烧两个小时, 晚上得加满才能够管到一夜。

       在这个居所, 很旧的silo (谷仓) 仍然保留着, 旧的仓库也保留着, 一百多年的住房还在用。这一带并非他们一家是如此。这应该是一个对待传统的观念问题。在这个时期, 从芝加哥、麦迪森到石河镇及其周边农村, 南瓜、秸秆在居室内外造就的农业丰收气氛保留着, 可谓无处不在。美国很早就完成了工业化、城市化, 但是上世纪中期以来的郊区化、后工业和后现代的进程都给农业传统带来了流传下来的机会。美国社会保留着作为文化的农业符号, 或者说, 农业, 一方面作为产业存在于美国社会的少部分的谋生职业之中, 另一方面作为文化留存在美国社会的城市生活之中。农业及其文化、价值、精神,没有被负面化, 这与中国的“农”字的文化价值在现代以来的历程是很不同的。

       格热格在傍晚又开车带我去一个聚落点的酒吧看美国的乡村文化(这是他的用词) 。这个聚落点大概二百人, 有一个小教堂, 周日只有大约四十人来参加活动。按照格热格的说法, 这里有很多是穷人,他们没有受什么教育。格热格特别强调, 美国的工资差别是随教育走的, 没有受教育的人只能做穷人。他们也没有地, 靠打工谋生。老板是Peter 。这时酒吧还只有一对夫妻在吸烟、喝饮料, 周末的晚上会挤满人。

      我们回到石河镇, 和梯奇全家在一家叫Piza Villa 的店吃比萨, 大家都说很好吃。这个店是家庭经营, 没有加入连锁, 所以能够保持自己的传统特色。

       我们晚上的活动是打乒乓球。梯奇的房子旁边是一个独栋的库房, 一楼是车库, 二楼是乒乓球台和电子篮球投球台。我们一对一打了一轮, 梯奇提议换美国打法: 大家围着球台, 一人接一个球, 失败的人就淘汰掉。对抗性极强的乒乓球就变成了娱乐性极强的Party 活动形式了。这特别适合水平参差不齐的众人一起玩, 大家方便边玩边起哄, 特别适合孩子热闹。(来源:《西北民族研究》2008年第1期。)

       文章来源:人类学在线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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