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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京味吆喝何处寻 "叫卖"是一种文化大有讲究 [打印本页]

作者: Robot    时间: 2009-6-18 23:21     标题: 京味吆喝何处寻 "叫卖"是一种文化大有讲究

京味吆喝何处寻 "叫卖"是一种文化大有讲究(图)

中国网 china.com.cn  时间: 2009-06-16 





从左到右依次是:吆喝用的各种响器;“京城叫卖大王”藏鸿老人;武荣璋老人。





王府井小吃街身着传统衣服的叫卖伙计(资料图片)



编者的话:

为什么要推出“我们的语言”系列报道?语言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什么关系?联合国在《保护无形文化遗产公约》中归纳了密切联系活态文化精神的形式,其中包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一段吆喝背后的民俗,一个老地名里的传说,一部汉字简化过程中推进的历史,无不与语言相关。世界上正有约2500种语言面临灭绝,是该好好说说我们的语言了。本专栏拟从老地名保护、汉字简化规范化、网络语言对传统语言的影响等角度介绍语言的“变迁”,期盼广大读者能喜欢。

夏日午后,刺人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到了院子里。“冰激儿的凌,雪花儿的酪,盛得多来尝口道!桂花糖,搁得多,又甜又凉又解渴……”不用吃,就凭这叫卖声,一下子趋散了知了叫声的心烦,让人从心底感到一丝凉意……一个多世纪前,这是老北京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下午。

而现如今,哪怕找条老胡同喝茶已经算是个奢侈的享受了。旧北京城的胡同已经给拆得差不多,传统的京腔京韵中也掺杂了各地的口音,两位吆喝大王藏鸿、武荣璋也都上了年纪,在各种秀场的叫卖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

冰盏儿,又名冰碗儿,是以生黄铜制成外面磨光的碟形碗二只,敲打时夹在手的中指、无名指中,小指托住下面的碗底,不断挑动敲击下面的碗,使碗发出清脆的“嘀嘀、嗒嗒”的声音,有抑有扬并有节奏。

叫卖是一种文化,其中大有讲究:形容词要好听,能吸引人,还要合辙押韵;语调强弱,语句快慢拿捏得有分寸;声音婉转而有穿透力;唱词要全,不能出漏洞。尤其重要的是,吆喝需要配上不同的响器,以增加其韵味。响器有时还可代替吆喝:卖药糖的吹铜喇叭,剃头匠敲唤头,卖烧饼麻花的用小木梆子,耍猴儿的用大锣,收古董旧货的打着小皮鼓……甭吆喝,人也知道谁来了。

像那些世居胡同的老北京一样,武爷,大号武荣璋,对打冰盏儿留有深刻印象。在武爷看来,在京味吆喝的“工具”里,冰盏儿可以算是响器的王,就如同京剧中的二胡、交响乐里的小提琴,如今恐怕很少有北京人知道什么叫冰盏儿。其实冰盏儿就是两个直径三四寸的小铜碗,从前是卖冷饮、瓜果梨桃、各类干果专用的响器。食指夹在中间,上下一掂,发出清脆悦耳的铜音,这玩意儿当初是老北京十分常见的响器,几乎一年四季都可以听到。

“当时家里开电器店,也就有钱去买那些吆喝的小玩意儿和小东西。”六七岁的时候,夏天里,武荣璋常常在后院听见街上冰激凌的叫卖声后,就拉着佣人的手去买冰激凌。卖冰激凌的人推着装满凉冰冰、甜滋滋的美食小推车,拉长了嗓子,那诱人的叫卖声余音袅袅。武老边摇着冰盏儿边模仿着刨冰的样子,“过去卖冰激凌的都推着车,车上放着大木桶,木桶里边放冰,冰上是铁桶,铁桶里装着冰激凌,得把冰刨了才能做冰激凌。每到‘下班’,我就钻到桶下帮着松口,卖冰激凌放了水才好回家。”

在武爷看来,从前,北京做小买卖的下街串胡同,都讲究吆喝。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能听到打冰盏儿的叫卖声。春天有果子干儿、玻璃粉等,夏天有酸梅汤、冰激凌、雪花酪等,冬天有糖渍蜜饯等。卖鲜果的吆喝一般不打冰盏儿。1949年以后,特别是近20年,下街做小买卖的,吆喝不讲究韵味了,当然冰盏儿这种响器也销声匿迹了。而这几年,许多商家开始恢复老北京的玩艺儿,模仿老北京的吆喝,成了即兴添趣的表演。餐馆、庙会,甚至电台、电视台的曲艺节目等不同场合,不断有人表演老北京吆喝。可武爷听着觉得有些吆喝出来的不是味儿,一是很多词儿和口儿不对,二是吆喝时短了响器。他是老北京,他觉得自己得为老北京的吆喝正名。

于是,武爷开始回忆和整理老北京的叫卖,并且四处淘换冰盏儿。武爷转了潘家园,再转古玩城,接着再转厂甸、官园。一晃儿四五年过去了,他把京城卖旧货的地方转了个够,也没淘换到冰盏儿。后来得知有位杨爷手里有冰盏儿,此人每天早上到景山遛弯儿,有80多岁,留着大胡子。后来几经周折才找到杨先生,敢情老杨只有五十多岁,并没留胡子。不过,老杨手里确有一对冰盏儿。武爷最后花了700元把这对冰盏儿买到手。“就像一台交响乐,冰盏是其中的小提琴,有了它,才能去谈别的。”武爷现在所珍藏的冰盏是他花了十年时间找来的。

可老爷子现在,一旦手把冰盏,又兴致盎然了。手指灵动,于弹掂磕碰之间打出十几种悦耳的节律,时而还耍出几套空中抛碗、苏秦背剑等花活儿,再配上他那原汁原味的吆喝,那声音,老北京们只有在怀旧的梦中才能找寻得到。

北京话语速快,连音卷舌音多,略显絮叨又不乏亲切,在音色上可以归为“油润”一类:口儿甜,沙脆。

最近的天坛公园,还能听见“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找到在祈年殿西门下集中晨练的一大群人,而这里的吆喝已经成为他们的练声曲了……可那份纯正的京味吆喝,那份人文的、历史的以及人们生活习惯、观念的规矩难道“科学”不起来了?就算是当今的北京人,也不容易听到原汁原味的北京老话了,更甭提五行八作那些多姿多彩的吆喝。不过现在,京味儿叫卖“吆喝”已经进入了专家论证阶段,下一步将汇集整理各种胡同叫卖曲谱、录制现存表演老艺人的吆喝绝段。

萧乾的《北京城杂忆》中写到,四季叫卖的货色自然都不同。春天一到,卖大小金鱼儿的就该出来了,我对卖蛤蟆骨朵儿(未成形的幼蛙)最有好感,一是我买得起,花上一个制钱,就往碗里捞上十来只;二是玩够了还能吞下去。一到夏天,西瓜和碎冰制成的雪花酪就上市了。秋天该卖“树熟的秋海棠”了。卖柿子的吆喝有简繁两种。简的只一声“喝了蜜的大柿子”。其实满够了。一到冬天,“葫芦儿——刚蘸得”就出场了。只要兜里还有个制钱,一听“烤白薯哇真热乎”,就非买上一块不可。一路上既可以把那烫手的白薯揣在袖筒里取暖,到学校还可以拿出来大嚼一通。

现在,人称“京城叫卖大王”的老人藏鸿从小听着吆喝声长大,趸过蔬菜,卖过报纸,行遍天桥、厂甸,由于对生意人的吆喝格外着迷,他特意记下自己所听到的印象深刻的各种吆喝100多种,进行惟妙惟肖的模仿,后来还拜了天桥的民间艺人为师,此后其吆喝成为才艺绝活,被老舍先生夫人、徐悲鸿弟子胡絜青先生称为“京城叫卖大王”并题匾相赠。可藏老爷子也直发愁,孙子不爱学吆喝找不到传人,他一直以来在所居住的东花市社区对中小学生进行课外辅导,借着时不常地去教教孩子来两句纯正北京话的音儿,而这胡同里出来的吆喝才是北京地道的母语。

武爷也说:“叫卖声最重要是要有生活,发音不准确的叫卖声其实是在败老北京吆喝声,别人轻易不敢叫卖,一是没有生活,二是没有成套的词,三是没有好嗓子。有些自称的叫卖王都不正宗,都没有真实再现老北京的原汁原味,要想全面推广吆喝声,还是要有体验。这是生活中来的。保存叫卖声比较困难,现在有很多人打我的主意,我在地坛庙会、唐装节、大兴西瓜节、媒体上露面,主要是让大家见识真正的老北京吆喝声。老北京叫卖是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上的宝贵智慧和精神血脉,再不抢救就永远失传了。”

然而,武爷住在首都机场附近的温榆河边,进一趟城要坐两个小时公交车。每次表演叫卖,口干舌燥,累得不善。可老爷子说了一天,老也停不下来,因为观众围着不散。虽说这“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录了音,可像这样的老爷子还能说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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