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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讯网 2013年01月21日04:27 来源：人民日报

　　甘肃独有民族保安族作家马少青文学作品合集《积石山的路》，是保安族这个只有口头语言而没有文字的极少数民族有史以来的第一部书面文学，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保安族书面文学的文化基石。而它的书写者马少青，因此而为珍贵的保安族口头文学创造了最初的文本，成为保安族书面文学创作的先行者、拓荒者和奠基者。

　　马少青一个人的“积石山的路”，崎岖而又漫长，洒满了其跋涉的汗水。马少青的文学梦想，产生于他童年充满好奇的文学阅读。还在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他就偷偷生吞活剥地啃《红楼梦》、《水浒》等文学名著，然后半懂不懂地给村子里没念过书的大人们讲述。对于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这样的文学启蒙，自然会使一个人产生许多文字上的幻想：长大后当一个作家，用汉字记录本民族的事情，是他这时的远大梦想之一。而真正的文学准备，起始于他参加工作后对保安族民间文学的广泛接触。工作之余，他除广泛阅读文学书籍之外，还勤于到民间采集保安族的口头文学，并加工润色。最初的文学之旅，对于马少青来说是异常孤独甚至是无助的，但是他快乐而又执着，像一个佩戴着腰刀、吟唱着“花儿”的追梦者。

　　上世纪80年代初，积石山县大河家镇，一个保安族业余作者犹如一匹黑马，闯进了甘肃文学的视野，他就是马少青。他连续在省内一些刊物上发表的小说、散文，诸如后来收入《积石山的路》一书中的《保安腰刀和蛋皮核桃》、《艾布的房子》、《马六》、《关怀》、《隆务河缅怀》、《积石山的路》、《祖父》、《伯卜埋杂上的那炷香》和《心曲》等作品，在本民族读者中引起强烈的反响，并受到文学界的好评。当时，身心还在生活最底层的马少青，在这些作品里真实地反映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底层民众的生活情态，以及一个独有的民族在特定历史时代中的独特文化景象。在其短篇小说《保安腰刀和蛋皮核桃》之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就是主人公马古牙的原型。小说中，马古牙在地区文艺刊物上发表了一个短篇小说《腰刀恨》，一下子在保安山庄炸开了锅，成了村里的“头号新闻”，马古牙也因此成了大伙眼里“保安人的大秀才”。小说的亮点在于，从邮局取出15元稿费后，马古牙连同口袋里仅有的5元钱首先还清了欠铁匠的20元腰刀钱，然后空着肚皮回家。一个简单的故事，意在表白一个重大的人性命题：诚信！作者当然是企图以一个个体的行为，表述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小说以空着肚皮的马古牙在回家路上构思下一篇小说而结束，余味无穷，令人遐想。而1986年，作者再次出现在小说《艾布的房子》中。无需揣测，主人公艾布同样有着作者自己的一些影子。当然，作者对“自己”做了一定的文学修饰，使其更丰满，更具代表性，成为一个复合型人物。这篇不足6000字的作品，跨越了4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应该是作者出生地所在乡村的断代史。主人公艾布由暗转明的命运，折射出整个民族的一段遭际和一个国家的变迁，可谓宏大叙事。《艾布的房子》不久就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特别奖和首届敦煌文艺奖。

　　从《积石山的路》中，我们可以看出，马少青的小说写作时间并不长，数量也不多，收入其中的小说仅仅只有4篇，而坚持时间比较长的则是散文写作，篇什数量远远多于小说。这与马少青的文学理想有着重要的关系。对于马少青来说，他使用汉语书写的目的，是向世界介绍民族文化，传播民族精神。而要达到这一目的，无需追求好看的故事，散文就是最直接和最自由的文体。《积石山的路》一书中的文化散文，正是这一理想的精彩实践。马少青因此成为学术界公认的能够为保安族文化代言的民俗文化学者。

　　除小说、散文外，马少青还涉足戏曲创作，有独幕说唱剧《索菲亚（002572,股吧）上大学》、多幕花儿剧《桑摩尔》、西部音乐剧《花儿与少年》等作品搬上舞台。其中，由马少青等人合作的《花儿与少年》获文化部首届中国歌剧节优秀编剧奖。

　　文学归根结底是语言艺术。而这，对于一个使用另外一个民族的文字表达自己民族口头文学的人来说，其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保安族虽然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分子，但她个性鲜明，有着自己民族特殊的文化基因和文化气质。这样的写作，首先让我们要面对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其写作者是否能够准确地表达出本民族口头语言的本意？马少青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就是大量机智地化用家乡积石山的方言，方言是民族语言在一个特定区域的具体表现，承载着一个民族最本真的东西。例如，他在《艾布的房子》中写到因盖起了房子而自豪不已的艾布，用了一句“人前头可以挺着腔子走了”；村里仅有的两三个经过扫盲的人是“认的几个字早随着汗水跌到地里去了”等等，原汁原味，幽默、巧妙、形象，民族个性鲜活生动。作者的这一功底，来自于其深厚的民俗文化素养，以及对本民族口语和汉文字的准确理解和把握。

　　没有文字的少数民族使用汉字书写本民族的文化，应该是汉语之大幸，它无疑极大地丰富了汉语的信息含量，为汉语书写注入了新鲜血液。在当代中国文坛上，活跃着许多使用汉语书写的少数民族作家，它们都以自己独具特色的艺术个性，塑造着本民族的文学形象，展示着本民族的精神面貌。马少青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惟一的一个保安族作家。老诗人高平有诗赞马少青：“民族花园四季春，陇上保安独芳芬；书面文学自谁始，少青当是奠基人”。在马少青的引领下，使用汉语进行书面文化写作的保安族作家已成为甘肃文学的一支劲旅。

　　保安族崇尚腰刀和“花儿”，而这两样重要的文化符号，正是保安族人民阳刚与阴柔双重文化性格的形象呈现。概而言之，就是崇德尚义，爱国爱家，阳光向上，自强不息。马少青是保安族文化的书写者，更是保安族文化的代言者，归根结底是腰刀和“花儿”的代言人，刚强、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