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族报》2010年12月3日
阿尔克：千年飘香的图瓦人奶酒
□ 黄适远 文/图
酿造阿尔克奶酒 资料图片
新疆禾木村是蒙古族图瓦人的聚居地。图瓦人保持着古老的生活习俗，放牧山林，留居木屋，“云间部落”、“林中百姓”是外界对他们的称呼。禾木村中76岁的老人巴木布克酿造的阿尔克奶酒是当地一绝，老人说这是祖先发明和流传下来的图瓦人的传统奶酒，已有千年历史。
我们来得很巧，正赶上巴木布克老人制作阿尔克奶酒。炉灶旁，放着一堆爬山松，屋里飘散着松树的清香，调动着我们的嗅觉。老人把木柴放进炉里点燃，在烟火迷离中，炉里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看着火堆渐旺，老人加了些爬山松进去。这使我颇感奇怪：火堆已经很旺了，为什么还要加爬山松？同行的布尔津县文化馆馆长武雷解释说：“酿造阿尔克奶酒是很有讲究的。酿酒是图瓦人一个重要的民俗活动，酿造奶酒时，一定要在自家的灶火上添加爬山松。”此时，老人的儿子把发酵好的一桶羊奶倒进了架在炉子上的大铁锅里，然后又在铁锅上架置了一个大木桶，在木桶上方放了一口与木桶大小相称的小铁锅，此时的形状层层叠叠仿佛一个小塔似的。老人拿水瓢把小锅盛满水，老人的儿子不停地在炉膛里加木柴。在熊熊的火焰里，铁锅开始冒出热气，由淡渐浓。老人用手感觉着最上方小铁锅的温度，不时倒掉变热的水，再加入凉水。渐渐地，满屋都是热腾腾的蒸汽，锅内的奶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你看！”武雷指着木桶上方说。我们定睛看去，只见大量的蒸汽上升至木桶上口时遇到装有冷水的锅底变成蒸馏水，然后滴到了木桶中间的流槽中，最后顺着流槽流出桶外，这就是阿尔克奶酒了。老人倒了一碗笑着说：“你们尝尝。”我们好奇地每人尝了一口，感觉有些微微的酸味，但非常爽口。“这个酒精度在20度以下，不像你们城市里的那种白酒，动不动就五六十度。”老人补充了一句。“好喝吧？这木桶里装的都是山泉水，所以才这么好喝。”武雷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难怪酿造出的阿尔克看起来清澈得和山泉一样，原来秘密藏在这里呢。
制作程序还没有结束：巴木布克老人庄重地把酿出的阿尔克先泼向炉膛的火中。这个举动无疑和敬天敬地的古老习俗有关。在这样的氛围里，肃穆的气息一下就蔓延到全身和心灵。武雷的一句话印证了这个仪式的庄严：“这是尊重自家的灶火，祝福全家平安。”老人依旧神情庄严，又把奶酒洒在佛像上，以示祭拜。这个程序结束后，围观的左右邻居们一起欢呼，大概是要品尝阿尔克了。果不其然，巴木布克老人随即拿起一碗酒，再次郑重地弹酒敬天地后，邻居们便挨个盛上了奶酒。看着他们无比享受的样子，我们很是羡慕。武雷说：“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和成吉思汗有关。相传，成吉思汗本来下令禁止酿造阿尔克，但有一次无意中喝了一位老百姓制作的阿尔克后，就破除了禁令，允许蒙古人酿造阿尔克。从此，图瓦人无比珍惜阿尔克，认为这是成吉思汗给予的光荣，无论是接待贵客还是在婚丧嫁娶等庆典活动中，阿尔克都必不可少。”
按照图瓦人的讲究，每年第一次做成奶酒后，家里还要煮肉，把煮熟的肉割下一小块投入火中，再割一小块献到班禅像前，接着吟诵黄教经文。如果有哈萨克族邻居在场，还要举行赞美真主的“都瓦”仪式。文化的相互尊重让图瓦人和哈萨克人充分验证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老话，也成就了民族团结的佳话。
阿尔克是蒙古族图瓦人古老的传统技艺，历经千年还保留着原生态。在美丽的禾木，他们世代坚守山野，用顽强质朴和远离喧嚣的纯净书写了和大自然的天人合一。阿尔克的民族技艺早已成为图瓦人的文化“记忆”,清澈醇厚，像甘甜的山泉水，展现了图瓦人如同金子一样的民族气质。
“煮熟的羊肉给灶里的火祭过，煮完的奶酒给外面的天祭过，祝福远方的客人幸福吉祥。”当离开禾木时，我情不自禁回头望向这个安静的桃花源地，耳边久久萦绕着巴木布克老人悠扬深情的歌声。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才知道身心该回归于什么样的世界，才知道和大自然原来可以如此地天人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