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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迪勇:空间维度的叙事学研究

龙迪勇:空间维度的叙事学研究

龙迪勇:空间维度的叙事学研究
2012年10月19日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2年10月19日第368期 作者:龙迪勇 浏览: 31 我要评论 字号:

  
【核心提示】叙事作品的空间特性可在作家的创作心理中找到深层根源。作家创作时的主要心理活动是记忆和想象。记忆和想象均具有明显的空间特性,而这种空间特性必然会给创作活动带来深刻影响。

  作为一种基本的精神文化活动,叙事与时间、空间的关系均十分密切,但在既往研究中,有着重时间而轻空间的倾向。伴随着从“经典叙事学”到“后经典叙事学”的发展,叙事学应致力于由时间维度的研究向空间维度的研究的转向。

  空间意识与叙事活动

  任何的个人思考和群体行为,只有在一个具体的空间中才得以进行。空间是我们行动和意识的定位之所;反之,空间也必须被感知和使用,由此才能成为活的空间,进入意义和情感的领域。人类的叙事活动与自身所处空间、空间意识密切相关。在某种意义上,人们之所以要“叙事”,是因为想把某些发生在特定空间中的事件在“记忆”中保存下来,以抗拒遗忘并赋予意义。

  挪威建筑理论家诺伯格·舒尔兹说:“人之对空间感兴趣,其根源在于存在。它是由于人抓住了在环境中生活的关系,要为充满事件和行为的世界提出意义或秩序的要求而产生的。”与诺伯格·舒尔兹的“存在空间”说类似,日本学者奥野健男提出“原风景”概念。他认为,“原风景”是“作家固有的、自己形成的空间”,它们不仅是真实的风景,更是文学母体的“原风景”。它们在作家幼年期形成,是作家“灵魂的故乡”。

  不止一个作家在回忆录或创作论中谈到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一个熟悉的、具体的空间,他们就无法进行创作。当然,由于每位作家“存在空间”所构成的“原风景”不同,他们的创作特色也就各异。在此意义上,作家的“存在空间”或“原风景”构成了他们创作的“底色”或“无意识”。

  创作心理具备空间特性

  叙事作品的空间特性可在作家的创作心理中找到深层根源。作家创作时的主要心理活动是记忆和想象。记忆和想象均具有明显的空间特性,而这种空间特性必然会给创作活动带来深刻影响。

  以记忆为例,它不仅与时间有关,而且空间特性也非常明显。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已发现记忆的空间特性,并依此发展出一种影响深远的“记忆的艺术”。最早发现记忆之空间特性的是古希腊著名诗人西蒙尼戴斯,他提出著名的“位置记忆理论”或“地点记忆法”:“将需要记忆的东西与一些特殊的位置,如房屋的房间餐桌旁的椅子等联系起来,再将其按逻辑顺序组织起来,使它们更利于记忆。”古罗马人对空间记忆术也是情有独钟。他们不仅依靠位置来记忆,而且创建了一些有利于记忆的“建筑物”(这种“建筑物”仅在心理和想象中存在),从而推进了空间记忆术的发展。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空间记忆理论得到进一步发展。既然记忆具有某种空间性特征,那么以其来选择、组织事件而写成的叙事虚构作品,也就必然会具有相关特征。而记忆的空间性特征对叙事活动的影响,既表现在内容或主题层面,也表现在结构或形式层面。

  空间元素具有重要叙事功能

  在许多小说尤其是现代小说中,空间元素具有重要的叙事功能。小说家不仅将空间视为故事发生的地点和叙事必不可少的场景,而且利用空间来表现时间、安排小说结构,甚至推动整个叙事进程。在现代小说中,“空间叙事”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技巧。



■福克纳故乡牛津镇旧照。该镇是福克纳作品中所频现的约克纳帕塔法郡的原型。 资料图片



  如蒲宁的中篇小说《故园》存在一种“神圣空间”。苏霍多尔是娜塔莉娅生命中的“神圣空间”,是她个人世界的中心。小说紧紧围绕苏霍多尔而展开叙述,苏霍多尔是娜塔莉娅所有故事的滋生地,也只有它才赋予这些故事以形式。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表现出现代小说叙事中的一种重要现象:空间已成为一种时间的标识物。爱米丽所住的那幢屋子与周边环境的关系,其实也就是她与镇上其他人的关系,是传统与现代的关系。卡森·麦卡勒斯的中篇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则可探讨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变易与叙事进程问题。在这部作品中,麦卡勒斯通过同一空间的几经变易讲述相关故事,空间在整个叙述进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就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短篇意识流小说《墙上的斑点》来说,可考察意识的流动与叙事的支点问题。只要找准一个“支点”——一个小小的空间,便可构成像《墙上的斑点》这样只有短短几千字的叙事单间,甚至可支撑起像《追忆似水年华》那样洋洋二百余万言的叙事大厦。

  叙事作品的空间形式

  叙事作品的空间形式问题虽由美国批评家约瑟夫·弗兰克肇始其端,但一直未得到很好的解决。

  时间是20世纪以来许多现代或后现代小说的主题。然而,“时间总是不间断地分岔为无数个未来”。如果我们只选择其中的一种,显然是人为地否定了其他可能性。在现代小说家看来,这并不符合时间或生活的本质。现代小说的目的,就是要表现更深层的“本质”。为了达到表现生活的复杂性和多个“未来”的目的,现代小说家在寻找一种新的结构方式。于是,时间的序列性和事件的因果律被大多数现代小说家抛弃,代之而起的是空间的同时性和事件的“偶合律”。与传统小说相比,现代小说运用时空交叉和时空并置的叙述方法,打破了传统的单一时间顺序,展露出一种追求空间化效果的趋势。在结构上,现代小说总是呈现出某种空间形式,如“中国套盒”、“圆圈式”、“链条式”、“桔瓣式”、“拼图式”等。

  当然,这里所说的“空间”并不是日常生活经验中具体的物件或场所,而是一种抽象空间、知觉空间。这种空间只有在厘清小说的时间线索,并对整部小说的结构有了整体把握后,才能在读者的意识中呈现出来。也就是说,“空间形式”是读者接受反应的产物,与其阅读方式息息相关。

  图像叙事本质:空间的时间化

  现实生活中的事件总是在一定的语境中发生的,发生在特定空间中,有一定的时间脉络。否则,事件是无法进入人类认知视野的“自在之物”。但摄影家、画家等以图像的形式将事物从生活之流中移出,这就造成了图像的“去语境化”存在。

  由于去语境化,时间链条发生断裂,图像的意义由此变得漂浮和不确定。只有给图像恢复或重建一个语境,把空间性的图像重新纳入时间流程中,才能达到“摹仿”,也即达到叙事目的。因此,空间的时间化正是图像叙事的本质。在图像叙事中,主要有两种空间的时间化方式:一是借“错觉”或“期待视野”诉诸观者的反应;二是与其他图像共同组成图像系列,从而重建事件的形象流或时间流。

  对于单幅图像叙事,可根据其各自对时间的处理方式,概括出三种叙述模式:单一场景叙述、纲要式叙述与循环式叙述。所谓“单一场景叙述”,就是要求艺术家在其创作的图像作品中,把“最富于孕育性的顷刻”通过某个单一场景表现出来,以暗示出事件的前因后果,从而让观者在意识中完成一个叙事过程。所谓“纲要式叙述”,即把不同时间点上的场景或事件要素挑取重要者“并置”在同一个画幅上。由于这种做法改变了事物的原始语境或自然状态,带有某种“综合”特征,故又称“综合性叙述”。所谓“循环式叙述”,“就是把一系列情节融合在一起”的一种叙述模式,它消解了时间逻辑,遵循的是空间逻辑。

  (作者单位:江西省社会科学院中国叙事学研究中心)

责任编辑:武勇
转载自http://www.csstoday.net/Item/27547.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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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学自产生之初, 即已确立时间、空间和叙事者三个元维度,或者说, 事件/故事内在结构所具有的基本维度被打开从而建立了叙事学。
也即是说,不存在只有时间的叙事,也没有仅存空间的叙事,在经典叙事学实践中,两个维度早已得到启示性探索。
如果说真要强调空间叙事, 倒是在叙事媒介的变革与并置间可以清理出空间叙事偏向与时间叙事隐退的症候来。
这样一个图像与视觉为中心的时代,虚假、劣质、资本化的空间叙事,尤其需要认真探讨其叙事策略与文化反思,需要重新盘点与汲取时间叙事的传统智慧,让叙事立于艺术殿堂之下,而不是蒙垢于尘俗之中!

[ 本帖最后由 太阳鸟 于 2012-10-21 21:41 编辑 ]
爱我所爱,美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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