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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第八十四回大义与精解

《西游记》第八十四回大义与精解



《西游记》第八十四回大义与精解



第八十四回 难灭伽持圆大觉 法王成正体天然







上一回所修功德从名义转向真实,一心一意入体性,则必然会有一个舍权显实,从事入理的过程。这一回紧接上回内容,讲解此阶段发生的种种深刻变化。这其中的修行道理,与佛家的《金刚经》所开示的修行根本问题是一致的,即“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如佛所说,我们凡夫本具佛性和pu提功德,这样的功德如何才能发露出来呢?我们应当在生活中如何用心呢?通过前面几十回的演说,现在到了舍权显实的阶段,离相见真的阶段。如在此经的第五品如理实见分中开示:“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什么是宗教的佛教?就是以身相佛为信仰的佛教。前一回故事里的地涌夫人,就是这个情况。把身相打破了,就是要见诸相非相。什么是诸相非相呢?即见一切相的法性。因此,要见佛,要成佛,只有自己明心见性。从古自今,修行只此一条路,因此也被称为不二法门。明心见性也是鉴别一切修行真伪的总纲要,不是执着一个法门叫不二法门。不成佛,便着魔。可见,修行遇明师极其重要,发心修行固然可贵,拜魔为师,则必然会南辕北辙,求升反堕。离一切功德名相是上回的核心内容,接下来则是舍权显实的问题了。


简而言之,上一回是离相,这一回是舍法。如在《金刚经》第六品的开示:“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佛告须菩提:‘莫作是说。如来灭后,后五百岁,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为实,当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闻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净信者,须菩提!如来悉知悉见,是诸众生得如是无量福德。何以故?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以是义故,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这一回故事的发展过程,基本上是这个方式展开的。一切佛法都是方便,如筏喻者。六祖慧能大师开示:“何其自性,能生万法。”既然能生诸法,就没有必要抓住诸法紧紧不放,我们凡夫时时颠倒于此。要入实相,则必须舍离诸法,这一回故事遇到灭法国,就是讲这个道理。修行到了放下方便,巧入无生的阶段。什么才是无生?无生,又称无生忍,无生法忍。要明白这些道理,需要读懂故事中的重点内容:第一,灭法国为什么要杀和尚?第二,悟空为什么要变做扑灯飞蛾?第三,为什么要在王小二的店里借衣服?第四,为什么会在趙家店入木櫃?第五,为什么有强盗来打劫?第六,为什么木櫃必然会到国王面前?第七,为什么全国官员剃光头?


首先,要明白杀一万个和尚的道理。和尚,或和上,都是印度的俗语,其本义是指亲教师。按这个根本道理,一座寺院只有住持可以称和尚,其它都不能称。另外,一座寺院一般主修一个法门,接引有缘的众生。一万个和尚,也就代表万法了。可见,国王要杀一万个和尚,就是舍权显实的道理。并不能理解成这个国王反对佛家教义,而是真正深入到佛法的精髓。是不是国王可以灭法?不是的。是道义包容万法,且本自清净,则不允许众生执着万法。众生以污染心替代清净心为道所不容也,道不容故,我们凡夫才有种种灾殃。要释厄,则应当放下执着,远离染污。什么是执着?执着起于惑见,我见也。因此要入道,第一个要放下的就是我见。无我方为真实我,因此要真实,必须彻底无我,无一个运动中的自我,只有一个般若自在的智慧光佛。事要入理,则最通俗的比喻就是把修行人当作扑向光明的飞蛾了。说到这个话题,西方文化现象可以举一例来说明。俄罗斯著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用他的第六交响曲《悲怆》来表达这种成就即是毁灭的忧伤和惆怅,很多人听其中第三乐章,都有飞蛾扑火的感觉。那运动的旋律很像坚定的步伐,就像一个坚定信念的人,在一步步坚实地走向了死亡和毁灭。因为对一个只承认一世人生价值的人而言,要在灵魂深处真正找到一片安宁是不可能的。除了自欺欺人,也没有什么真正可以公开的事实了。就像有人在选择人生的道路时所描述的那样,他放弃了安逸的生活,选择了血雨腥风。每当读到这种人生选择时,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憟。血途刀途,那是三恶道的特征。以西方哲学来治国,人类的灵魂必定会不安。越是执着于自己热衷的事业或者艺术,就越是枯竭了自己的灵魂。生活,不是生活,而更像是僵尸走向火炉。东西方文明的差异在于,学习西方哲学,学得越是透彻,生活就越是悲伤,越看不到希望。学习东方哲学恰恰相反,学得越透彻,生活就越轻松,越快乐,生活越有希望。西方文化如果还能找到一些慰藉,那就是对天堂的向往和对上帝的依赖了。扑火飞蛾的趣味在于,要追求卓越,要追求永恒,结果把灯火扑灭了。灯火是小火,要是扑向大火,就是舍身了。现在人类所谓的理想,都是名利的小火,一扑就灭。柴可夫斯基用悲怆交响曲来总结他的一生,说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思想家。在西方生活哲学中,一分为二占据了根本理念,坚固的自我意识中,无我是何等的可怕?他们认为肉身是灵魂的载体,没有了肉身,自然也就没有灵魂。信仰天堂的人,他的幸福全部都是建立在身相上的。如果没有了身,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了。既使是到了天堂,也是离不开这个身相的。可见,西方文化没有办法统一伟大与无私之间的哲学问题,因为他们没有办法理解身心的本质问题。飞蛾扑火在通俗意义上多代表负面的趣味,然而对觉悟的人来讲,就是一个正面的理义了。放下身见,放下我见,放下边见,放下对修行因果的错误见解是从迷惑到觉悟的必然过程。佛家讲借假修真,修行需要修身吗?儒家总结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以修身为本的。没有了身见,为什么要修身?修身只是儒家的名词,真正的修行是正心诚意。正心诚意就有舍身的理义,克己服礼,更是明显。


再说一说王小二内涵。先说王姓,王是三横一竖,三横代表三德,一竖代表贯通。因此王即是道,所谓王道。既然是道之三德,则有性相用之事,小二者,相也。佛家文化之精髓,即世出世间义。即离同时,性相不二。佛法在世间,不坏世间法。这个世间法,就是世间相。穿王小二家里的衣,就是代表世间相。另外,还有细节,世间相是什么性质呢?是客人的衣服,相是相续的过客。小说写得非常精彩,穿王小二店的衣服,又不能住在王小二的店里。因为那样还是住在相上了,所以要到斜对门的赵寡妇店。这些都不是随意安排的,趙姓和寡妇都有讲究。趙,走肖,比喻惟妙惟肖地表现道德的趣味。寡妇,代表有相无实,有世间事,并无世间意,代表了世出世间的即相离相。


接下来,为什么有店不住,去四人一起睡在木櫃里呢?这道理就更深奥了。《西游记》师徒四人修行到这里,虽然已经取得了不小大成就,但是还没有明心见性。这就好比装在一个木櫃里,虽然不造新业,但是还没有破无明证法身,即没有转阿赖耶识为菩提智。就如同净土法门里讲的发愿往生的原理是一样的,不造新业,未离凡夫。不离凡夫位,一样得见阿弥陀佛,见得阿弥陀佛,就能破无明,证法身。二六时中,一句阿弥陀佛提醒自己伏住业习,不造新殃。这个木櫃子,就好比我们的凡夫身,在世间生活,但是并没有世间意了,念念都是阿弥陀佛。因为不论在娑婆世界的哪种环境中,心中只有阿弥陀佛这一念,就不被环境污染了,将来必定能往生。祖师说全凭信愿之有无,但是这个信愿并不简单,因此念佛的人多,往生的人并不多。因为信得不正,愿得不真。


强盗为什么来打劫?这个道理虽然不深,但是明白人并不多。我们为什么会投生在地球人类?这个大的问题科学一直在研究,但是不会有结论。因为科学家没有能力跳出这个生命本身来观察生命的轨迹,诚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证得宿命通,要开慧眼。慧眼是根本智的功能,根本则要离意识的。关于这个事还只有佛给出了正确的答案,酬业而来。业是什么?就是过去生对一切众生欠下的债务。生命债,感情债和物质金钱的债务,这一生欠下的,将来一定要还。六道轮回了这么久,到底欠下了多少债?没有办法计算。人生在世随业流转,其实都是债务的缘分成熟的过程和记录而已。别人财务上还得多,你好像就是事业上有成就了。生命和情感的道理是一样的,并不是你很优秀,而是你的缘分来了。娑婆世界讨债还债,得意失意,都是梦中事。总体上就是一句话可以总结的,迷不知返的人哪里会有真正的赢家?为什么不会赢?因为输在了起跑线上,一起心,一动念,都是迷而不觉。一举首,一投足,都是醉生梦死。生死的问题不解决,永远是二手空空,唯有业随身。有业,就必定受制于生克制化的规律,这个规律在《西游记》故事里是以官军的名义来演说的。世界上有经济学院,他们研究经济规律,不能说不存在他们说的规律,但是那个规律只是一个投影而已,是只看到眼前利益的经济学,这种经济学会给众生带来长久的债务。真正的经济规律是因果循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什么不能强调经济学家的经济规律?因为那样做对众生不利。众生用错了心,虽然得到了想要的还债,却没给自己种福,反而欠下新的债。中华传统推荐的道理,虽然看不上并不是那么严谨,但是这个文化确实能给众生带来广大的福利。


了解了官员的真实意义,木櫃来到国王面前就好理解了。世间法,就是生克制化的规律总体展现而已。一个厌离娑婆而欣乐极乐的人,他在世间的生活清净了,他还受不受世间法的制约呢?换言之,这一法在不在这个国王灭法的范围之内呢?这样一看就简单了。我们真正要了解的是世间法清净吗?国王为什么要灭佛法?要理解这个问题,只要回答世间法是实有吗?如果是实在的,那么世间的生克都是实在的了。佛家讲:“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千万不能误解“因果不空”,因果不空指因果相续不空。如果真正明白了,万法皆空,这个因果不空也就都空掉了。比如,电磁感应不空,但是电也空,磁也空,电磁感应也只能是空空相应了。空,就是指心清净了,并不是空无所有。有什么?有作用力。作用是什么?作用是互相感应交道。如果入不二法门,还有没有相互?可见,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不是去感应出自己偏爱的作用境界,而是打掉相互的心态。这就是中华传统文化强调天人合一的根本智慧。并不是要研究什么规律,更不是要发表什么论文,而是真正过来的人惠以众生真实之利。这个清净在修行中又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自心清净了,自心所感的境缘就跟着转变成清净了,这就是依报随着正报转。眼前的境界似乎与自己格格不入,转变心态就能解决问题,完全没有必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那是苦上加苦,是越迷越深。《西游记》故事写得很精彩,国王和官员也都跟着光了头。谁剃的?心的作用变现的。这一回故事是单回故事,可说明的道理并不简单。


难灭伽持圆大觉,难灭,是上一回在名义上求功德,错用心的灾难。伽持,佛的本原加持,道有好生之德,自然利益一切众生。圆大觉,世界上人们常常说利益,却唯独不谈宇宙人生的根本利益。多是虚幻不实的功名利禄,这些利益是眼前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说佛菩萨不慈悲,因为在他名利困难的时候,不现身来帮助他。其实,这都是自己痴迷于错误的见解,佛菩萨又何曾远离我们分毫?佛菩萨与我们是一体的,不仅我们的痛苦他感同身受,更是用种种生活经历来教导我们,只可惜我们愚痴到了极处。不懂得感恩,反而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为什么不能现身说法?因为现身我们也不向着觉悟的方向努力,那只能是业障越来越重,此乃佛菩萨所不忍也。佛的加持力就是一个方向,圆大觉,得大势,开大慧,成大佛,行大慈悲。


法王成正体天然,法王,是佛的尊称;在《西游记》师徒四众之中,谁是法王?悟空也。最后四人之中,悟空和唐僧成佛了,八戒和沙僧一个是使者,一个是罗汉。何其自性,能生万法。自性不是法王吗?当然可以这么说,法是随心应量的,因此悟空才是法王。心是法王,性是功德。自性能生万法,更着重强调自性的功德利益。成正,就是扑火飞蛾所演示的,生心之处将心灭。有一念无一念,念而无念。体天然,有一念是迷,无一念是道,道为天然是心体,体证。净土法门,念佛往生,必定等觉。这其中的道理极深,那念佛这一念是觉是迷?最后那一品无明是什么?净空法师开示,那最后一品无明就是念佛这一念。这一念放下,就是去他方作佛。佛佛相念,而又无这一念,那是法性之天然,妙觉佛也。






话说唐三藏固住元阳,出离了烟花苦套,随行者投西前进。不觉夏时,正值那熏风初动,梅雨丝丝,好光景:


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


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


芳草连天碧,山花遍地铺。


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






话说唐三藏固住元阳,出离了烟花苦套,随行者投西前进。元阳,这里是指令本性不生相对之心,一切功德本是性德,无需外求,放下即是。烟花苦套,从二心所生的虚幻景象。随行者投西,心作心是,是心是佛。性是随心而显的。现如今我们在生活和科研中所发现的种种性质,都是被意识转变过的,并不是真实的。要见宇宙人生的真相,就要舍离意识妄想和执着,就是投西的本质。夏时,正值那熏风初动,梅雨丝丝,夏时,乃万物成长之时。熏风,东南风或者南风,即中道之风和智慧之风,比喻功德熏习。与上一回在东南角捉住地涌夫人相关联。梅雨,原指初夏阴雨,这里梅是指木母,梅雨即业力起作用。丝丝,比喻很微细。


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冉冉,冉冉缠缠,渐渐出现。绿阴,束缚心性的阴渣,宿业。,处处都有,潜伏在一切法中。风轻,德风还很弱;,玄鸟,深心之见也。引雏,深心引导发心。修行菩提心的三个重要表现,直心,深心和大悲心。降伏了白鼠精,等于解决了直心的问题,这里向着深心发展。


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新的清净心转变了浊境,修行的功德渐渐扶助正觉显露出来。修竹,比喻相有体空的中道功夫,世出世间的正觉力;扶苏,扶持正觉。,艹鱼禾,比喻心和于相,达于道德。


芳草连天碧,山花遍地铺。芳草,艹方艹早,乃当下一念也;碧,道之体征;,当下一念融会法性。山花,定德,也即心得;遍地铺,境即心。心若能直取当下,则万法归宗。


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溪边,世间趣;,艹氵甫,一切法之性德也;,下手处,这里指用心处;,智慧之剑,中道正见也。榴火,随业起现行。,宿业;,心相;,强壮,壮大;行图,修行的目的。从烦恼转变的事实增加了修行的勇气。这一段诗句给后面的故事做了铺垫,有了勇气,才可能彻底放下。飞蛾为什么敢扑火?并不是他盲目与绝望,而是真正看到了希望。世人为什么不喜欢听上西天?因为他们误解了西天的根本利益,错解为死亡。很多人为什么不愿意往生极乐世界?以为那是在修来生,为了来生的幸福舍去当下的幸福,显然是不合理的。其实,西方就在东方,西方乃是觉悟的东方,清净的东方也。看到了东方的不足,体会到西方的圆满,哪有不尽快去西方的道理?






师徒四众,耽炎受热,正行处,忽见那路旁有两行高柳,柳阴中走出一个老母,右手下搀着一个小孩儿,对唐僧高叫道:“和尚,不要走了,快早儿拨马东回,进西去都是死路。“唬得个三藏跳下马来,打个问讯道:“老菩萨,古人云:‘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怎么西进便没路了?”那老母用手朝西指道:“那里去,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这两年陆陆续续,杀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只要等四个有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做圆满哩。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三藏闻言,心中害怕,战兢兢的道:“老菩萨,深感盛情,感谢不尽!但请问可有不进城的方便路儿,我贫僧转过去罢。”那老母笑道:“转不过去,转不过去,只除是会飞的,就过去了也。”八戒在旁边卖嘴道:“妈妈儿莫说黑话,我们都会飞哩。”






忽见那路旁有两行高柳,柳,世间法的阴阳平衡;高柳,暗示是超越世间之高功大德将来,因为后面的修行要彻底放下世间意才能修成。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在五欲六尘里,有没有五欲六尘?如果真实无有法,那就说道德本身是灭法的。为什么祖师说,有人学佛增长邪见?因为他执着佛有定法可说。有人学佛,增长无明?执着佛法为实有。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这一句就是六祖惠能大师讲的何其自性,自性里本来就有这一条。现如今当下起作用的,才叫永恒不变的道德。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和尚代表教法,道德里本来没有一切万法,因此要杀一切万法。这两年陆陆续续,杀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只要等四个有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做圆满哩。这两年陆陆续续,两年,代表二心。在中国很多地方说人愚蠢都是以二为特征的。杀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万法之中,九千九百九十六法代表方便法,因此称无名和尚,名乃功德。只要等四个有名的和尚,有名的和尚,就是有真实功德的法。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这一句十分幽默。佛家最著名的王菩萨是地藏王,为什么称地藏王?因为一切法不离一心,心地所藏含摄一切佛法僧。而送命也称王,那不是凡夫这样的亡命徒呢?显然不是,而是发大心,立大志,修大道的仁人志士。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在拿性命开玩笑?当然不是。这就是幽默之中的大道义理了。舍我得道,小死大活的必然过程。小我死,就是指用意识心建立的,有边际,有限量的自我。大我活,即法身活。法身是活泼自在的,正因为法身是活泼的,才要众生放下对一名一利,一时一域的分别执着。送命王也与后面的飞蛾相呼应,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但请问可有不进城的方便路儿,我贫僧转过去罢。这一句话重要!现在人修行,基本都有这种心态,投机取巧。修行,没有可以绕行的道,如果有,那个道只是小道。求大道,悟大道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不可能会出绕道的念头的,因为绕道是着相的表现。转不过去,只除是会飞的,就过去了也。转不过去,只除会飞。飞是什么意思?八戒在旁边卖嘴道:“妈妈儿莫说黑话,我们都会飞哩。”这里给出答案,不是用神通。黑话,指专业术语。虽然字句相同,意思不一样。那是什么呢?就是顿悟。如果能顿悟就能过去,在这一回顿悟指能离一切相就成。






行者火眼金睛,其实认得好歹,那老母搀着孩儿,原是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慌得倒身下拜,叫道:“菩萨,弟子失迎!失迎!”那菩萨一朵祥云,轻轻驾起,吓得个唐长老立身无地,只情跪着磕头。八戒沙僧也慌跪下,朝天礼拜。一时间,祥云缥缈,径回南海而去。






原是观音菩萨与善财童子,不请自来,说明是功夫得力,观照功夫是过关的根本功夫。吓得个唐长老立身无地,只情跪着磕头。八戒沙僧也慌跪下,朝天礼拜。师徒全心去拜观音,说明一心观照的功夫。一时间,祥云缥缈,径回南海而去。既然能一心观照,自然就吉祥了,智慧归到本来的位置上才是修行的自然之道。






行者起来,扶着师父道:“请起来,菩萨已回宝山也。”三藏起来道:“悟空,你既认得是菩萨,何不早说?”行者笑道:“你还问话不了,我即下拜,怎么还是不早哩?”八戒沙僧对行者道:“感蒙菩萨指示,前边必是灭法国,要杀和尚,我等怎生奈何?”行者道:“呆子休怕!我们曾遭着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更不曾伤损?此间乃是一国凡人,有何惧哉?只奈这里不是住处。天色将晚,且有乡村人家,上城买卖回来的,看见我们是和尚,嚷出名去,不当稳便。且引师父找下大路,寻个僻静之处,却好商议。”真个三藏依言,一行都闪下路来,到一个坑坎之下坐定。行者道:“兄弟,你两个好生保守师父,待老孙变化了,去那城中看看,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三藏叮嘱道:“徒弟啊,莫当小可,王法不容,你须仔细!”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道理。”






我们曾遭着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更不曾伤损?此间乃是一国凡人,有何惧哉?调心做得到位,对境岂是难事?看见我们是和尚,嚷出名去,不当稳便。世界上为什么要立和尚之名?都是佛引导大众的方便。真正要觉悟,要放下这些差别名相。应化在世间的佛菩萨,肯定是在家的多于出家的。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僻路,形象上与众生无差别之路,一般人看不出的路。就像《金刚经》一样,释迦牟尼佛每天的生活都是教化演说如来真实义,唯有须菩提长者看出来了。悟空未出家之前,为什么和拜须菩提祖师?到这里再回头看,就一目了然了。佛法是无处不在的,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又何况在家出家呢?莫当小可,王法不容,你须仔细!这里的王法,就是道德所不容,不能理解成世间道不容。






好大圣,话毕将身一纵,唿哨的跳在空中。怪哉:


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


一般同父母,他便骨头轻。






上面无绳扯,下头没棍撑;全体是心,何来上下?现在科学已经上了月球,看到了地球是一个圆球。什么上下?一切力的作用,无非是业力变现出来的现象。大爆炸出来的宇宙中的“自然”哪里有自然可言?有一天科学找到了爆炸的真正原因,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自然。放下妄想分别和执着,就没有方所和作用了。克服地球引力,只要放下执着就能做到了。这一段的描写也是在上回故事,打破二边后出现的必然结果。显然悟空本来就具有这样的能力,这里是强调,因为与本回故事密切相关。


一般同父母,他便骨头轻。众生都是同一道体的,为什么修行的人可以悬空而住呢?科学讲得清楚吗?物质是真实的吗?万有引力是万有的吗?显然这些规律不是遍及一切的,而是因人而异的,是随心应量的。






佇立在云端里、往下观看,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荡漾。行者道:“好个去处,为何灭法?”看一会,渐渐天昏,又见那:


十字街灯光灿烂,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踪。六军营,隐隐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夫妻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






佇立在云端里、往下观看,只见那城中喜气冲融,祥光荡漾。佛说,心能转境,则同如来。什么心能转境?是点金术吗?把泥土变黄金?不是的。就是能从性德看万法,把万法归性。放下分别,一切境界无非就是此心,哪里不喜气冲融呢?哪里不是祥光荡漾呢?好个去处,为何灭法?天下都是此心,怎么会灭法呢?可见,灭法别有意趣。


十字街灯光灿烂,九重殿香蔼钟鸣。七点皎星照碧汉,八方客旅卸行踪。六军营,隐隐的画角才吹;五鼓楼,点点的铜壶初滴。四边宿雾昏昏,三市寒烟蔼蔼。两两夫妻归绣幕,一轮明月上东方。这段诗词从十数到一,没有一法不吉祥,没有一法不是随机应缘的。世间法本来也是清净无为的。杀与被杀,是因果循环。得与失,是因缘的平衡。就像这里描写的,灯光自然是灿烂的,殿内总会有香蔼与钟鸣的,星星皎然,客族流动,如此等等都是一轮明月照耀下显露的。换言之,一切现象无不是法性功德能随缘应机的流露。心量转过来了,境界自然就转过来了。生活中遇到的仇家,如果能看到前世的宿业,自然也就心平气和了。过去给众生带来的种种的苦难,那时众生的一念心,兑现在现前的因果报应,哪一分哪一毫不是那么圆满?哪一点痛苦不是自作自受的?谁能给我们多加一分,或者减去一分吗?如果看到了这一层的规律,众生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止痛药和麻药吗?当然不可能是的。唯有告诉他宇宙人生的真相,才有可能令他离苦得乐,返迷为悟,转凡成圣。这就是佛法的可贵和真实利益!人生难得,佛法难闻。从这里听上去,又可以加深一点认识了,同时对《西游记》的存在也许能改变看法了。






他想着:“我要下去,到街坊打看路径,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定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捻着诀,念动真言,摇身一变,变做个扑灯蛾儿: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


本来面目化生成,腐草中间灵应。


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


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






这般个嘴脸撞见人,必定说是和尚,等我变一变了。其实大家知道,那猴子有什么和尚相?其实就是指有一念修行的心意。这一念不转变,怎么可能成道?道,会有修道意念吗?变做个扑灯蛾儿,因此必须把此造作之心彻底转变成清净的光明。灯,指路之光明,因为没有没有明心见性,因此还只有用灯来做比喻。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形细翼硗,心上的业力都是随识的,业力再重,若从心的角度去转化,则变轻了。,石尧,意识心建立的高台。要把这个意识心灭掉,就得把它投到火里。轻巧,这里指妙道。如果从识上看,那就是非常重的。净土法门为什么能横出?用意识而不落意识,从执着放下执着,这就是妙道。回到故事里观音菩萨出现点化,就是表示要用妙观来破除业力的干扰。正是因为从心地法门,从阿弥陀佛的愿力起修,所谓果地法门。这些都是指心比识更细,识上建立的业,都是虚而不实的。就像科学上发现的中微子一样,地球和钢铁在人们看来是又厚实又沉重的,但是对中微子而言,仿佛根本不存在,轻易就穿过去了。灭灯扑烛,灭掉世间意这小灯小火;投明,投向自性无量光。这里面的趣味浓。如何放下识?就像念佛法门一样,用耳朵听?还是用闻性闻呢?显然是闻法。舍识,正是从小火投向根性的。密宗修明点也是相同的道理,心性的光明在迷时转变成了识心,识心也是有光明的,只是这个光明暗淡。为什么会暗淡?因为识是建立在妄想、分别和执着上的。


本来面目化生成,腐草中间灵应。当下的用心,就是本来面目变化所作。腐草,比喻原本寂然的世间相,《妙法莲华经》开示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我们凡夫看到的世间相,都是运动的,似乎是生机勃勃的。其实不然,是相与相的相续过程,每一个相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中间灵应,就是相相相续的过程的感应交道。


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火焰,就是亦有亦空,有一个光影,真正去取,又什么都没有。我们凡夫面对的世间相恰恰如此,在世界忙碌不停,还称为有事业,有志向,有理想,有抱负。


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紫衣,清净;香翅,随和;赶流萤,流萤,指飘流不定的萤火虫,比喻世间种种思想潮流。所谓人类的思想家们,总能忽悠芸芸众生追随他们所谓的理想,一生忙忙碌碌,空空来空空去。醉生梦死,令人惋惜。而修行人虽然也在人群中走动,但是内心极其平静,不会因世俗的得失而动摇觉悟的追求。修行人与世人做伴,并没有与世人为伍。






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他道:“这人家过元宵哩?怎么挨排儿都点灯笼?”他硬硬翅飞近前来,仔细观看,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歇往来商贾六字,下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看见有八九个人,都吃了晚饭,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你道他怎么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傍房檐,近屋角,房檐,比喻众生攀缘之处;屋角,比喻众生迷惑之所。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隅头拐角,这是《西游记》一贯的描写,比喻出世间与入世间的结合点,就是意识与智慧共通处,这个是常会有光明的。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歇往来商贾六字,世间诸法相在什么地方过往?在光明中这个客店之中生生灭灭。下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王小二,指相分;开饭店,指相不离性。我们为什么要吃饭?得到了什么的给养?还是道德的利生之德。看见有八九个人,都吃了晚饭,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八九个人,乃悟空七十二变的理数,代表地煞一切相之数。都吃了晚饭,虽然暗昧之世,常得道德之利。宽了衣服,法相与法性的关联是很宽泛的,只有极微之微的邻虚尘才比较严谨。比如绳之相,与绳之性是非常宽泛的,纤维不同,性质差别很大的。再比如众生相貌各异,但都具有佛性。在佛性处严谨,在众生相上宽泛。卸了头巾,缷掉了思想上的包装。洗了脚手,还原成清净相分。各各上床睡了。安住在其本位上。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假以世间名相,而无世间凡情。






噫,有这般不遂意的事!正思忖处,只见那小二走向前,吩咐:“列位官人仔细些,我这里君子小人不同,各人的衣物行李都要小心着。”你想那在外做买卖的人,那样不仔细?又听得店家吩咐,越发谨慎。他都爬起来道:“主人家说得有理,我们走路的人辛苦,只怕睡着,急忙不醒,一时失所,奈何?你将这衣服,头巾、搭联都收进去,待天将明,交付与我们起身。”那王小二真个把些衣物之类,尽情都搬进他屋里去了。行者性急,展开翅,就飞入里面,丁在一个头巾架上。又见王小二去门首摘了灯笼,放下吊搭,关了门窗,却才进房,脱衣睡下。那王小二有个婆子,带了两个孩子,哇哇聒噪,急忙不睡。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纲,也不见睡。






噫,有这般不遂意的事!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为什么不遂意呢?因为众生各个执着私利,而且不合大道,天下有多少人能时刻替他人着想?那王小二真个把些衣物之类,尽情都搬进他屋里去了。这一些故事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句来总结。一切众生相都可以归结为相分。那王小二有个婆子,带了两个孩子,哇哇聒噪,急忙不睡。佛说:“念念成形,形皆有识。”相的婆子,乃形也,形皆有识。两个孩子,相与识要相激,感生善恶作用。我们凡夫为什么会越缚越重,最终个个都下地狱?就是从身形里产生的识用,又引起我们新的执着。老子说“若无有身,吾有何患。”其中的道理很深的。阴阳激荡,即老子所谓玄之有玄,没有休息。人生之中最大的祸患来自于口舌,三寸舌造下的罪业难以计数。人的一生几乎所有的杀业,都是为它造下的,也只三寸的感受。佛教传到中国之后,从梁武帝开始,推荐佛门弟子都吃素,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滋味会引导我们堕落。俗语讲:“青菜萝卜保平安。”其中道理并不是营养学的逻辑和概念所能诠释完整的。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纳,也不见睡。形态有力学问题,传统称阴阳平衡问题。人有五脏六腑,也有相互平衡问题,这是中华传统医道可以解决的。科学有界面化学,发现界面始终处在力的平衡运动之中。破衣,即阴阳不平衡。






行者暗想道:“若等这婆子睡下下手,却不误了师父?”又恐更深,城门闭了,他就忍不住,飞下去,望灯上一扑,真是:舍身投火焰,焦额探残生。那盏灯早已息了。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那婆子慌慌张张的道:“老头子!不好了!夜耗子成精也!”行者闻言,又弄手段,拦着门厉声高叫道:“王小二,莫听你婆子胡说,我不是夜耗子成精。明人不做暗事,吾乃齐天大圣临凡,保唐僧往西天取经。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装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送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






若等这婆子睡下下手,却不误了师父?形变是无休止的,着相修行也就没有终结了。让着相随形而有的妄想停止,凡夫几乎是做不到的。六祖慧能大师说:“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这就是禅宗,是上上根人直下承当的修行方法。净土法门也称“无上微妙禅”,让众生执持名号。下根人念佛,只对一句名号这个境,这就容易放下了。上根人念佛,直用理念,与禅宗完全吻合了。因此净土法门三根普被,暗合道妙,巧入无生。无生,就是无生法忍。这里相当于让这个婆子睡下,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舍身投火焰,焦额探残生。在世间修行要能就地翻身。光明处舍身,在识处舍识,在色中舍色,如此之类,都是翻身之道。这就是在极端的世态之中修无极大道的方法。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既然能在相中舍己,则自然与外境打成一片。心佛众生融为一体,与一切诸相不分彼此,哪里是偷盗的问题。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装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送还。是借假修真,不是偷盗。因为没有得失的观念,就不存在偷盗的问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这一句是描写相由心生,若是无心,相则一片混沌。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望,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徒弟,可过得灭法国么?”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八戒道:“哥,你勒掯那个哩?不做和尚也容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行者道:“那里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那呆子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如今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怎么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没收顶绳处。”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正事!端的何如?”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省得,会说。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大路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阻滞,放我们来的。”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摄法,摄心之法,专注一心。复翻身,又回复到平常状态,即还是要过修行中的诸多坑坎的。那里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修行最好就是悟到行到,都是当下的事,没有时空上的问题。就是边儿勒住,也没收顶绳处。俗家人都是有头发的,最后头巾扎在顶部的头发上。从修行上讲,相由心生,发菩提心的人心里是无俗念的,那俗相又归到哪一念上呢?这是说明八戒对真谛和俗谛不二性没有融通的表白。一般人也会这样来理解佛,以为佛在心外,世外,物外,境界外,如此之类。其实,佛无处不在,我们的起心动念是不会跑到佛身之外而不为人知的。因此,在佛经里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开示,一切众生,一切心念,如来悉知悉见。可见,真妄不二。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真天子怎么会无道?无道是指无我们凡夫妄想的道,杀僧是杀有为的僧,因此有祥光喜气围绕。这里的乡谈,我也省得,会说。这一条很重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真个长老无奈,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沙僧也换了,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拣件宽大的衣服,与他穿了,然后自家也换上一套道:“列位,这一去,把师父徒弟四个字儿且收起。”八戒道:“除了此四字,怎的称呼?”行者道:“都要做弟兄称呼:师父叫做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但到店中,你们切休言语,只让我一个开口答话。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把这白马做个样子,说我们是十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卖马。那店家必然款待我们,我们受用了,临行时,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却就走路。”长老无奈,只得曲从。






真个长老无奈,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无奈,而不是欣然,其中别有几分滋味。因为自己合于中道,这是欣然之事。然而,众生以为佛法是偏,清净是迷。也只好以世俗的外貌和名头入世了。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这里只描写了唐僧和八戒,因为他们代表的理义很重要。性德被众生忽视,心所被众生执着。然而,众生的执着总是有所执即有所失的,真正心所是广大的。把很多人的想法加起来,也不足以说明我们的能力。这就是把两顶缝起来也只是搭在头上。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佛法在人间会变成一种思想,与贩马恰好吻合。很多人在介绍佛文化时,都是说佛家的思想。其实,佛哪有思想?因为误解了佛,就有思有想。那店家必然款待我们,世人尊重思想学说,因此愿意建立大学和研究所来研究佛家的思想。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研究思想,虽然写论文,著书立说,做学问也有所得,但是总不过是瓦查而已。现在人称专家为砖家,也是暗合道妙的表现。长老无奈,只得曲从。佛法变成思想,的确很无奈,也只好曲从了。






四众忙忙的牵马挑担,跑过那边。此处是个太平境界,入更时分,尚未关门,径直进去,行到王小二店门首,只听得里边叫哩。有的说:“我不见了头巾!”有的说:“我不见了衣服!”行者只推不知,引着他们,往斜对门一家安歇。那家子还未收灯笼,即近门叫道:“店家,可有闲房儿我们安歇?”那里边有个妇人答应道:“有,有,有,请官人们上楼。”说不了,就有一个汉子来牵马。行者把马儿递与牵进去,他引着师父,从灯影儿后面,径上楼门。那楼上有方便的桌椅,推开窗格,映月光齐齐坐下。只见有人点上灯来,行者拦门,一口吹息道:“这般月亮不用灯。”






此处是个太平境界,修行得天下太平,道理如是,天下本来太平。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常住就是说太平。我们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太平?为什么始终在运动中来达到短暂的平衡?那是因为我们凡夫的心一时也没有太平过。心不平,气不和,境界随心转,就是这个结果。有的说:“我不见了头巾!”有的说:“我不见了衣服!”这一句也有极深的趣味。佛到世间来教化众生,佛不搞发明,也不搞创造,而是把前人未尽的道理完善。比如说六道轮回是印度传统的说法,并不是释迦牟尼佛创造的名词。佛教到中国来也是一样的,借用传统文化里的语言文字和俗语,把儒道二家文化提升到真正解脱的境界。然后让人们发现,原来道家文化和儒家文化也是圆满的。甚至,有很多人提出老子和孔子是佛菩萨化身来的。其实,圆人说法,无法不圆。更可贵的是,圆人并不再乎,谁是发明者,谁是创造者,更关心众生能不能在他崇尚的文化里得到解脱,得大自在。行者只推不知,引着他们,往斜对门一家安歇。修行人不关心得失问题,只关于解脱之道。只见有人点上灯来,行者拦门,一口吹息道:“这般月亮不用灯。”这一句有深义。大道自然,道在哪里?道在清净光明之中。如果我们在这个清净光明里,自作聪明,就是要在皎洁月亮之下另点灯。






那人才下去,又一个丫环拿四碗清茶,行者接住。楼下又走上一个妇人来,约有五十七八岁的模样,一直上楼,站着旁边问道:“列位客官,那里来的?有甚宝货?”行者道:“我们是北方来的,有几匹粗马贩卖。”那妇人道:“贩马的客人尚还小。”行者道:“这一位是唐大官,这一位是朱三官,这一位是沙四官,我学生是孙二官。”妇人笑道:“异姓。”行者道:“正是异姓同居。我们共有十个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打火;还有六个在城外借歇,领着一群马,因天晚不好进城。待我们赁了房子,明早都进来,只等卖了马才回。”那妇人道:“一群有多少马?”行者道:“大小有百十匹儿,都象我这个马的身子,却只是毛片不一。”妇人笑道:“孙二官人诚然是个客纲客纪。早是来到舍下,第二个人家也不敢留你。我舍下院落宽阔,槽札齐备,草料又有,凭你几百匹马都养得下。却一件:我舍下在此开店多年,也有个贱名。先夫姓赵,不幸去世久矣,我唤做赵寡妇店。我店里三样儿待客。如今先小人,后君子,先把房钱讲定后好算帐。”行者道:“说得是。你府上是那三样待客?常言道:‘货有高低三等价,客无远近一般看。’你怎么说三样待客?你可试说说我听。”赵寡妇道:“我这里是上、中、下三样。上样者: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行者笑道:“相应啊!我那里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寡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水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用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一发相应!下样儿怎么?”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我们好拣相应的干。”妇人道:“下样者:没人伏侍,锅里有方便的饭,凭他怎么吃:吃饱了,拿个草儿,打个地铺,方便处睡觉,天光时,凭赐几文饭钱,决不争竞。”八戒听说道:“造化,造化!老朱的买卖到了!等我看着锅吃饱了饭,灶门前睡他娘!”行者道:“兄弟,说那里话!你我在江湖上,那里不赚几两银子!把上样的安排将来。”






又一个丫环拿四碗清茶,行者接住。清茶,代表清净禅,师徒四人方方面面都接住。楼下又走上一个妇人来,约有五十七八岁的模样,开店的妇人与前相同,代表形识。形识属于五蕴,因此有五十种阴宇之境界。七,是因果之数,也是缘数。八,是成数,是显现之数。先夫姓赵,不幸去世久矣,我唤做赵寡妇店。趙,代表惟妙惟肖,道之广大,法趣无穷,因此是个大店。换一家,也住不下异姓之商家。这些话里有内涵,道如果是火性的,则不能现水。若是水性则不现火。因此道是空性的,是惟妙惟肖的,随众生心,应所知量。世间法呢?惟妙惟肖不幸去世久矣,都是按照自己迷惑的意思来。然而,虽然自己的想法很多,也徒有其名。因为道有道义在,不合乎道德的想法,就没有事与之相对应。宇宙人生的真相本来是心想事成的,但是心要能惟妙惟肖地效法道才能实现。因此虽然趙不在了,趙寡妇还健在。与之对应的,我们凡夫觉悟不在了,但是觉性还在。中华传统文化的根本是什么?孝道!真正明白了孝道,哪个不觉悟?我店里三样儿待客。这就是讲道理了,同是生活在人间,也分三教九流的。往生西方还是有四土九品呢。根据自己觉悟境界,享受自己的生活质量。古人讲:“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读圣贤书,不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平,不论在什么样的优越环境里,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当然,当今天下不论在哪个学府,都少有人读圣贤书了。大家都沉迷于言情和知识,这种东西读得越多,将会堕落得越深。把上样的安排将来。修行人不是要找苦吃,而是要过上上等的快乐。






那妇人满心欢喜,即叫:“看好茶来,厨下快整治东西。”遂下楼去,忙叫:“宰鸡宰鹅,煮腌下饭。”又叫:“杀猪杀羊,今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三藏在楼上听见道:“孙二官,怎好?他去宰鸡鹅,杀猪羊,倘送将来,我们都是长斋,那个敢吃?”行者道:“我有主张。”去那楼门边跌跌脚道:“赵妈妈,你上来。”那妈妈上来道:“二官人有甚吩咐?”行者道:“今日且莫杀生,我们今日斋戒。”寡妇惊讶道:“官人们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俱不是,我们唤做庚申斋。今朝乃是庚申日当斋,只过三更后,就是辛酉,便开斋了,你明日杀生罢。如今且去安排些素的来,定照上样价钱奉上。”






宰鸡宰鹅,煮腌下饭。杀猪杀羊,今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西游记》的微妙就在这里,看着是反,理义是正。什么是上等生活待遇?宰鸡宰鹅,鷄,相对之见;鹅,我见;这二种见代表五种见惑,是众生的苦难,必须断除。杀猪杀羊,猪,代表一切心所之病垢;,代表一切执着;猪羊二畜代表思惑。如此放下,即出三界六道,岂不是上等生活?今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习气要断,今天用不了,明天也有利益。“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修行的总纲领。好酒、白米、白面,都是清净享受法喜的趣。我们唤做庚申斋。庚,乃长庚,启明,乃性德也;,乃猴心;性德虽然无变随缘,也是处处清净的。如今且去安排些素的来,定照上样价钱奉上。出家人虽然过着清净的物质生活,但是享受比上等还要殊胜。






那妇人越发欢喜,跑下去教:“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园里拔些青菜,做粉汤,发面蒸卷子,再煮白米饭,烧香茶。”咦!那些当厨的庖丁,都是每日家做惯的手段,霎时间就安排停当,摆在楼上。又有现成的狮仙糖果,四众任情受用。又问:“可吃素酒?”行者道:“止唐大官不用,我们也吃几杯。”寡妇又取了一壶暖酒,他三个方才斟上,忽听得乒乓板响,行者道:“妈妈,底下倒了甚么家火了?”寡妇道:“不是,是我小庄上几个客子送租米来晚了,教他在底下睡。因客官到,没人使用,教他们抬轿子去院中请小娘儿陪你们,想是轿杠撞得楼板响。”行者道:“早是说哩,快不要去请。一则斋戒日期,二则兄弟们未到。索性明日进来,一家请个表子,在府上耍耍时,待卖了马起身。”寡妇道:“好人!好人!又不失了和气,又养了精神。”教:“抬进轿子来,不要请去。”四众吃了酒饭,收了家火,都散讫。






行者道:“止唐大官不用,我们也吃几杯。”自性功德是安然的,唯受禅悦,没有诸法作用,因此不论享受。又不失了和气,又养了精神。这一句精彩!万恶淫为首,诚不虚也!






三藏在行者耳根边悄悄的道:“那里睡?”行者道:“就在楼上睡。”三藏道:“不稳便。我们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着,这家子一时再有人来收拾,见我们或滚了帽子,露出光头,认得是和尚,嚷将起来,却怎么好?”行者道:“是啊!”又去楼前跌跌脚。寡妇又上来道:“孙官人又有甚吩咐?”行者道:“我们在那里睡?”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忒好睡觉。”行者道:“睡不得,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我也有些儿羞明。此间不是睡处。”






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我也有些儿羞明。寒湿气,是心所法的病根,不亲近一切众生,没有慈悲,必定属寒。有情有欲,必定生湿。心不合道,多有不如意事,少不了常常怄气。漏肩风,佛家有焰肩佛,大焰肩佛,代表把广开众生智慧当作己任。世间种种意思形态,都是要扬自己的聪明,痴迷于名利思想。痴迷属于风,漏失如来性德。黑处睡,我们凡夫两眼一闭则一片漆黑,黑处就是凡夫眠于逻辑思维和意识形态的结果,这一结果让我们自性功德无法显露,沉睡不醒。羞明,现在人多数是羞明的,不敢直视太阳,甚至连复印机的光明也会觉得耀眼。性眠心未眠,然而心失性则畏光羞明。要转化自己羞明的问题,可以每天多看太阳。先从朝暮的弱光太阳看起,渐渐正午的阳光也不会觉得刺眼。因为代表我们本性光明的阿弥陀佛为光中之最,光明超日月千百亿倍。看太阳不伤眼睛的要领是不以分别心见阳光,要于光明融为一体,光芒马上就变柔和了。






那妈妈走下去,倚着柜栏叹气。他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如今炎天,虽没甚买卖,到交秋时,还做不了的生意哩,你嗟叹怎么?”妇人道:“儿啊,不是愁没买卖。今日晚间,已是将收铺子,入更时分,有这四个马贩子来赁店房,他要上样管待。实指望赚他几钱银子,他却吃斋,又赚不得他钱,故此嗟叹。”那女儿道:“他既吃了饭,不好往别人家去。明日还好安排荤酒,如何赚不得他钱?”妇人又道:“他都有病,怕风羞亮,都要在黑处睡。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房子,那里去寻黑暗处?不若舍一顿饭与他吃了,教他往别家去罢。”女儿道:“母亲,我家有个黑处,又无风色,甚好,甚好。”妇人道:“是那里?”女儿道:“父亲在日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下,里面可睡六七个人。教他们往柜里睡去罢。”妇人道:“不知可好,等我问他一声。孙官人,舍下蜗居,更无黑处,止有一张大柜,不透风,又不透亮,往柜里睡去如何?”行者道:“好!好!好!”即着几个客子把柜抬出,打开盖儿,请他们下楼。






常言道:“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世事无常,莫生烦恼。世俗之人心量窄小,有的得意忘形,有的失意惆怅。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缘来缘去,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哪里有一定的法则?财富,名望,情意,乃至生死都是缘分的问题。十日空闲无事之时,不要愁寂寞,一日忙碌无暇之时,也不要抱怨劳苦。人生岂不是如此吗?忙得忙死,不见得就能成富贵;闲得闲出病来,也不一定就注定要饿死。一切生活境遇,不是哪一生一世能决定的,都是无始劫来业障随缘而起的作用。关键是我们要求觉悟,要了解宇宙人生的真相,朝着觉悟的方向努力,道路越走越宽,心里越来越明。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房子,那里去寻黑暗处?趙寡妇最发愁的是,相都是光明的,没有光,哪里能现相呢?对修行而言,一听说不着相,眼见一切色,不现相?这怎么可能呢?父亲在日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下,里面可睡六七个人。大柜,是趙在世时做的,是合道的。,木匮,业竭也。,圆满之意。大櫃,甚妙!有没有一种方法,未离凡夫而体圣道呢?这就是佛家最高明的普度众生法门,净土法门。如果没有净土法门,可能众生都度不了了。祖师大德开示,一切众生无不是修念佛而得成佛的。众生无始劫来所造的恶业,怎么可能在一生一世里消掉?唯有带业往生法门才是业重众生真正出路。说到这里,不能不感恩佛的教诲,更不能感恩大道的厚道,道之仁义恰恰就是体现在存在这样的规律!四尺宽,四众都可修;七尺长,因果大道;比如,初果须陀洹从发心到成就人天往返七次。三尺高下,三乘齐收,三根普被。可睡六七个人。不论是哪个觉悟的法门,都离不开放下第六和第七识,即放下分别和执着。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安排一个女儿来讲解?寡妇属形,此女是识也。此识明理知事,先是开导,后又能解决问题。






行者引着师父,沙僧拿担,顺灯影后径到柜边。八戒不管好歹就先𧿼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进去,沙僧也到里边。行者道:“我的马在那里?”旁有伏侍的道:“马在后屋拴着吃草料哩。”行者道:“牵来,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方才进去,叫:“赵妈妈,盖上盖儿,插上锁钉,锁上锁子,还替我们看看,那里透亮,使些纸儿糊糊,明日早些儿来开。”寡妇道:“忒小心了!”遂此各各关门去睡不题。






顺灯影后径到柜边。修行要恒顺众生的利益。灯影,乃众生之境界。八戒不管好歹就先𧿼进柜去,这里又是一个𧿼字,理义与前回一致,都是代表发心于果德,这个箱子就放下意识。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马,是龙马,也是意马,要与竭业拴在一起。那里透亮,使些纸儿糊糊,修行要严谨,一点疏漏也不能有。






却说他四个到了柜里,可怜啊!一则乍戴个头巾,二来天气炎热,又闷住了气,略不透风,他都摘了头巾,脱了衣服,又没把扇子,只将僧帽扑扑扇扇。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直到有二更时分,却都睡着,惟行者有心闯祸,偏他睡不着,伸过手将八戒腿上一捻。那呆子缩了脚,口里哼哼的道:“睡了罢!辛辛苦苦的,有甚么心肠还捻手捻脚的耍子?”行者捣鬼道:“我们原来的本身是五千两,前者马卖了三千两,如今两搭联里现有四千两,这一群马还卖他三千两,也有一本一利,彀了!彀了!”八戒要睡的人,那里答对。






你挨着我,我挤着你,这才叫师徒一心,会在一处。将僧帽扑扑扇扇,从性德上取得清凉。僧帽,上有五方佛,代表圆满性德。我们原来的本身是五千两,前者马卖了三千两,如今两搭联里现有四千两,这一群马还卖他三千两,也有一本一利,彀了!彀了!这一段是勾引强盗来偷,其实是要演说为什么会往生的道理。本身五千,指五根五力;后面三四三,代表十善道。彀了!彀了!发愿往生,满足一切善法的要求。二次够了,代表因缘都具足了。






岂知他这店里走堂的,挑水的,烧火的,素与强盗一伙,听见行者说有许多银子,他就着几个溜出去,伙了二十多个贼,明火执杖的来打劫马贩子。冲开门进来,唬得那赵寡妇娘女们战战兢兢的关了房门,尽他外边收拾。原来那贼不要店中家火,只寻客人。到楼上不见形迹,打着火把,四下照看,只见天井中一张大柜,柜脚上拴着一匹白马,柜盖紧锁,掀翻不动。众贼道:“走江湖的人都有手眼,看这柜势重,必是行囊财帛锁在里面。我们偷了马,抬柜出城,打开分用,却不是好?”那些贼果找起绳扛,把柜抬着就走,幌阿幌的。八戒醒了道:“哥哥,睡罢,摇甚么?”行者道:“莫言语!没人摇。”三藏与沙僧忽地也醒了,道:“是甚人抬着我们哩?”行者道:“莫嚷,莫嚷!等他抬!抬到西天,也省得走路。”






岂知他这店里走堂的,挑水的,烧火的,素与强盗一伙,走堂的,形相是相续的;挑水的,随顺道理的,任何形相之中担负了阴阳平衡之理。烧火的,有形无质的。素与强盗一伙,这些形相内涵往往把众生的心意迷惑了,盗人慧财。看这柜势重,必是行囊财帛锁在里面。其实形识是囫囵的,不明真相,所谓“看走了眼。”八戒醒了道:“哥哥,睡罢,摇甚么?”行者道:“莫言语!没人摇。”这一句就是祖师讲得“不怕念起,就怕觉迟。”不要关注变化相,那是着了相。明明了了,都是过客。用耳闻圣号是一个道理,用闻性,就是听的清楚,观得明白。不住声音,不落文字。等他抬!抬到西天,也省得走路。就这样观照下去,自然而然,就到西方了。因此祖师大德讲:“练功,练出来的不是真功。”






那贼得了手,不往西去,倒抬向城东,杀了守门的军,打开城门出去。当时就惊动六街三市,各铺上火甲人夫,都报与巡城总兵、东城兵马司。那总兵、兵马,事当干己,即点人马弓兵,出城赶贼。那贼见官军势大,不敢抵敌,放下大柜,丢了白马,各自落草逃走。众官军不曾拿得半个强盗,只是夺下柜,捉住马,得胜而回。总兵在灯光下见那马,好马:


鬃分银线,尾軃玉条。说甚么八骏龙驹,赛过了骕骦款段。千金市骨,万里追风。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真是蛟龙离海岛,人间喜有玉麒麟。


总兵官把自家马儿不骑,就骑上这个白马,帅军兵进城,把柜子抬在总府,同兵马写个封皮封了,令人巡守,待天明启奏,请旨定夺。官军散讫不题。






那贼得了手,不往西去,倒抬向城东,音声和念头都是向东的。众官军不曾拿得半个强盗,妄念不可得。只是夺下柜,捉住马,得胜而回。但是道德是清净的,容不得生灭的差别,生亦未生,灭亦非灭。这是性德决定的,性德随众生性,是以龙马来表达的。因此要赞扬宝马良驹:


鬃分银线,尾軃玉条。作用会现相,相不离道体。说甚么八骏龙驹,赛过了骕骦款段。性德显露出的万法生灭奔腾之相,如闪电般迅急,哪里是世俗之马所能相比的?款段,迟缓。与龙马相比,八骏简直太缓慢了。暗示:人间所谓的幸福美好,都是无稽之谈。千金市骨,万里追风。论骨贵千金,乃性德也;论速比追风,万里何足挂齿。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无处不及,清净不染。真是蛟龙离海岛,人间喜有玉麒麟。世外不在心外,人间就有大道。


总兵官把自家马儿不骑,就骑上这个白马,道德之规律哪里骑他自家的马?全都是骑在法身上的。三世一切佛,共同一法身。天下就一个大道。






却说唐长老在柜里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害杀我也!若在外边,被人拿住,送与灭法国王,还好折辨;如今锁在柜里,被贼劫去,又被官军夺来,明日见了国王,现现成成的开刀请杀,却不凑了他一万之数?”行者道:“外面有人!打开柜,拿出来不是捆着,便是吊着。且忍耐些儿,免了捆吊。明日见那昏君,老孙自有对答,管你一毫儿也不伤,且放心睡睡。”






如今锁在柜里,被贼劫去,这一段有趣。很多人为什么不愿意学佛?心态与此相同,在外面人生风光一场,万一没有来生,这一生千万不能空过了。为了来生,失了今生的自由,太可惜了。修行上,很多人也瞧不起念佛人,以为一句佛号,怎么可能代替万般修行?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不愿意学佛,不愿意念佛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不明大道理。管你一毫儿也不伤,且放心睡睡。不去挣钱,财富怎么会自己来?福不享,岂不是可惜了自己的生理条件?谁曾想何其自性,本自具足?






挨到三更时分,行者弄个手段,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三尖头的钻儿,挨柜脚两三钻,钻了一个眼子。收了钻,摇身一变,变做个蝼蚁儿,𧿼将出去,现原身,踏起云头,径入皇宫门外。那国王正在睡浓之际,他使个大分身普会神法,将左臂上毫毛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小行者。右臂上毛,也都拔下来,吹口仙气,叫“变!”都变做瞌睡虫;念一声“唵”字真言,教当坊土地,领众布散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大小官员宅内,但有品职者,都与他一个瞌睡虫,人人稳睡,不许翻身。又将金箍棒取在手中,掂一掂,幌一幌,叫声“宝贝,变!”即变做千百口剃头刀儿,他拿一把,吩咐小行者各拿一把,都去皇宫内院、五府六部、各衙门里剃头。咦!这才是:


法王灭法法无穷,法贯乾坤大道通。


万法原因归一体,三乘妙相本来同。


钻开玉柜明消息,布散金毫破蔽蒙。


管取法王成正果,不生不灭去来空。


这半夜剃削成功,念动咒语,喝退土地神祇,将身一抖,两臂上毫毛归伏,将剃头刀总捻成真,依然认了本性,还是一条金箍棒收来些小之形,藏于耳内。复翻身还做蝼蚁,钻入柜内!现了本相,与唐僧守困不题。






挨到三更时分,行者弄个手段,顺出棒来,三更,是阴阳转变之时,因果不空就在这里了,心的转变时机现前了。变做个蝼蚁儿,𧿼将出去,依报随着正报转,又是这个𧿼字来引导。蝼蚁,比喻力量极细微,肉眼凡胎怎能看得清?人人稳睡,不许翻身。在不知不觉中,就转变过来了。心净则土净。


法王灭法法无穷,法贯乾坤大道通。法是灭不掉的,越灭越多,因为你越是在乎,越是现前。心法贯通,何以灭法?


万法原因归一体,三乘妙相本来同。一切万法都是心现识变的,心识有不同,法身无不同。妙相,法身。


钻开玉柜明消息,布散金毫破蔽蒙。打破心识明大道,见相离相破愚蒙。


管取法王成正果,不生不灭去来空。直取法身得正果,一切边见本来空。


这半夜剃削成功,头发代表思想和烦恼,都剃掉,则都得清净。







却说那皇宫内院宫娥彩女,天不亮起来梳洗,一个个都没了头发。穿宫的大小太监,也都没了头发,一拥齐来,到于寝宫外,奏乐惊寝,个个噙泪,不敢传言。少时,那三宫皇后醒来,也没了头发,忙移灯到龙床下看处,锦被窝中,睡着一个和尚,皇后忍不住言语出来,惊醒国王。那国王急睁睛,见皇后的头光,他连忙爬起来道:“梓童,你如何这等?”皇后道:“主公亦如此也。”那皇帝摸摸头,唬得三尸呻咋,七魄飞空,道:“朕当怎的来耶!”正慌忙处,只见那六院嫔妃,宫娥彩女,大小太监,皆光着头跪下道:“主公,我们做了和尚耶!”国王见了,眼中流泪道:“想是寡人杀害和尚。”即传旨吩咐:“汝等不得说出落发之事,恐文武群臣,褒贬国家不正,且都上殿设朝。”






却说那五府六部,合衙门大小官员,天不明都要去朝王拜阙。原来这半夜一个个也没了头发,各人都写表启奏此事。只听那:


静鞭三响朝皇帝,表奏当今剃发因。






想是寡人杀害和尚。杀害和尚最过最大,因为破坏了众生得度的因缘,等于与一切善人都结了恶缘。而善人代表着道德,违背道德,就是罪恶的本义。褒贬国家不正,显示了国王的厚道之处,还会担心群臣有没有褒贬之辞。






静鞭三响朝皇帝,表奏当今剃发因。平心静气体正道,原来心净则土净。






毕竟不知那总兵官夺下柜里贼赃如何,与唐僧四众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本帖最后由 莲池溪音 于 2014-3-14 22: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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