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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咪

2013-9-17 00:25
2013江河十年行之十三 北京灰霾金沙江人埋单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d9bee60101lrl3.html

2013江河十年行之十三

——北京灰霾,金沙江人埋单

汪永晨


                        在金沙江边的农民家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在微博上发了这张片,我是这样写的:
    金沙江边的农民说,这样的房子要是修了水电就按每平方米几百块钱赔我们就算完了吗?这些房子的年龄和故宫差不多大。能说搬就搬吗?也就是这家的主人杨学勤 说:你们北京有了霾要清洁能源就让我们金沙江的农民埋单,你们毁了自己的家,又来毁我们的家?你们已让一些人受了伤害,现在又来伤害另外一些人?
    很快,微博上有位叫猩智的给了这样的回贴:@猩智: 作为一个新闻人,这里你如果找一家想搬想立即搬的对照下,是不是更好些?你这个不愿搬的例子在金沙江两岸的高山大川究竟有多大的代表性?有过深入调查没有?
    我回这个贴,汪永晨: 谁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猩智继续回贴:另外,关于"几百元一平"搬迁安置的说法你除了听这位村民以外,有没有和当地政府或者工程方核实过?
    紧接着又一个跟帖是这样写的:@英雄迟暮繁华依旧_HCC: 康熙大帝坐天下我家住在这块土地上,乾隆盛世我家还住这,八国联用洋枪洋炮打开了国门我家也是住这里,黎元洪时我家仍然住在这里,九一八后,日本强盗拿刺 刀闯进来,強占大半个中国,那日本强盗只是强行占领,也沒好意说口这块土地是日本天皇的现在说这块土地是你们租给我们的。

                         自然中的金沙江边

                         家在大山大江边

                          江边的水是绿的的

                          江边的老街
     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有了这么多的跟贴,正是我希望的。水电开发、移民的处境,这个话题一直进入不到主流的视线中。可是其意义和紧迫性都是我们不应忽视的。 中国除了怒江以外,已经没有一条自然流淌的大河了。而在河谷地生活的农民,大多是中国最富裕的农民。大渡河边的农田种一年三年都吃不完。可现在干流和支流 上建了365座大坝,想想都可怕。有多少住在那的移民生活要归零,要重新开始,那可是一个个富裕的家呀。金沙江长江第一湾,从来没有任何天灾,到今年云南 已经四年大旱,“江河十年行”一路走来河是干的,井是干的,地是干的。而长江第一湾却依然风调雨顺,涝也从来没有光顾过那里。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那里农 民生产的粮食除了够自己吃以外,还运往全国各地。

                     走在没有被移民的老村子里

                   在大渡河边移民新村采访

                  在溪洛渡水电移民新村前
     我发了长江第一湾农家的照片后,在微博上还有这样两条,我也贴在这:@老唐88:你这可知道,在山区河谷地带最适合生存的就是沿河的河谷,现在就地后迁搬到山上去,你说不愿意搬的有多大的代表性。
    @倪呀么小乐: 专业人员倾向于用市场价格去计算一切成本收益,可是对移民来说,感情,文化等因素是没法折算的,何况定价过程他们无法参与。当下水电正在经历移民成本迅速增高,越晚越贵越不划算,建设过程中还会不断加码,所以水电集团如此快马加鞭。

                         金沙江边姚淑家

                  这样的家要搬怎么成本核算

                     自家的鱼塘

                         农民家的花园里

                        墙边都开着花的日子
     “江河十行”每年走到金沙江的这里时,都是大家心情最好的时刻。2008年中国科学院植物所首席科学家蒋高明甚至说:这里,就是我心中的世外桃园。
    昨天晚上到这时,我们看到天空中一轮明月在云中穿行。香港中文大学的博士区家麟感慨地说: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月光了。上一次看到是在美国。香港大家 都认为是大城市,有很好的生活,可晚上都是在家里看电视,很久没有抬头看天空了。其实天空很美。当然,香港现在是光污染,大城市的夜晚天空中我们也看不到 星星和月亮。能看到星星和月亮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令人向往。
    南方都市报的方谦华说:站在农民姚叔家的院子里,看着洒在地上的月亮,心里一下子觉得踏实了,美好了。
    央视的李路说:是心里开朗了。
    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和生活在大渡河汉源、金沙江溪洛渡的水电移民的心情,能一样吗?可在GDP就是政绩的年代里,农民的心情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在乎?
    这里的金沙江风景美,这里农民的思想也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刮目相看。
    金沙江边,除了有杨学勤这样的农民,能说出北京有了霾,要清洁能源就让我们金沙江的农民埋单,你们毁了自己的家,又来毁我们的家以外?能说这样的话的还有 姚叔。他说:社会契约本来大家都应该遵守,可现在建水坝分明就是剥夺了我们农民的权利;为什么他们说了算,不是有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吗?让我们做出牺牲应 该先问我们是不是同意。现在的水库移民都是来量了地,量了房,说补偿你多少就多少。我们这么富饶的家,他们赔得起吗?
    姚叔说的这番话,这两天我在微博上看到的另一条倒也有呼应。那是溪洛渡所在地雷波县的领导说的@时评聚焦:凉山雷波县副书记赫绍洪对溪洛渡电站的移民 说:"今天哪个敢说个不字,老子就抓人。我说你们是移民,你们才是。我说不是,你们是也不是。你们不是要上访吗?不是要去北京吗?习大大、王岐山我也不 怕,他们能到雷波来吗?你们以为中央,中纪委真会帮你们?结果还是要转给我们,不信你们再去告嘛。
    到我写这篇文章时,这条微博被转了3066次。

                          村子里的大树

                          大树下的村民

                        金沙江农民的家

                      金沙江富饶的土地
     像金沙江这样的古村落中国还有多少。江南的没有多少了,都成了乡镇企业。湖南、湖北的还有吗?广西、广东的呢?还能旅游的古村落是数得出来的。可是,金沙 江边保留下来的这些古村落还能保得住吗?关注怒江时,我是应当时国家环保局的呼吁,留下最后的自然流淌的大江。可是这些年的“江河十年行”,让我看到了, 大江边的文化和农民的生活,真是到了最危机的时候了。
    姚叔在金沙江之子萧亮中的坟前告诉我们,萧家在这里算到亮中这代已经是第八代了。八代人住过的地方,有多少内含在这里,物质的,精神的,文化的,传统的。只是拿些移民补偿就搬,搬得走吗?

             给伯伯摘朵小花

                           走向亮中的墓地

                          上山去

                          姚叔在亮中坟上

               不希望我们的家也像你长江下游那样凋蔽

                    亮中留下了家门口的这条大江

                         我也插一朵小花

                   “江河十年行”每年都来的江边

            这位年轻的记者记住了睡在这里的金沙江之子
    拍了那么多照片,是因为我想让还记得亮中的朋友和他的乡亲们看到,亮中为之奔走呼号的大江今天还在自然流淌。亮中的坟前,年年都有鲜花在开放。
    其实,我认识亮中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因带着一批又一批专家、记者去看他那美丽的家乡,他那就要因大坝淹了的家园,而操劳过度将自己的生命停止在了32岁上。
    从亮中坟上回到大巴课堂上同,同行人民日报的何向宇说:昨天晚上在金沙江边,我看到了最美的月出。今天我看到了这里田园风光的诗情画意。真的不希望这些成 了挽歌。现在的消费文化向人们传播的是消费,失去的是精神家园。失去的还能找回来吗?自然、文化底蕴为什么守不住,精神家园是什么,田园生活是什么。我们 这些生活在北京的外地人,还能找到自己的故土吗,姚叔的儿子在外面闯荡了很多年,现在又回到了家乡,而我们是一代无根的漂流者。
    绿家园的何勇说:留住金沙江,我们不仅仅是要保护古村落,更是保护传统文化。这样的保护,能影响一个是一个。

        在萧亮中家,中间空着的位置是刚去世不久的老奶奶的

                            村里的药房

和姚叔说我们明年再来

亮中的侄女,“江河十年行”每年都要拍一张照片。这个小姑娘今天在亮中的坟前显然比上次我们来长大了,懂事了。

                                                          

     2006年的素秋                                       2007年的素秋

                                                                                                                    

          2008年的素秋                                          2009年的素秋

                                       
                                              2010 的素秋

                2011年的素秋

                2013年的素秋

                       村里一位老人去世后的白喜

                  亮中和素秋生活的金沙江边一样
    这位老人2011年我们采访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睿智,他的勇敢,他对家乡的大爱。今年他家里有客人,但他还是抽出时间过来和我们聊了一会儿。79岁的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神情都在说着:这样的大江当然万古流长。
    让我们再来看看在大江上,老人的神态吧。

老人眼里的大江与大山

    “阳光在水面交织成我诗歌的标点,落落的松涛和我的诗韵和旋……呼呼的小风凉快我发烫的心坎,我快步小心地走进林间。”
    写这诗的老人杨文华受过大不公。上个世纪在动乱的年代里,他因不满现实,被关了十年。这诗是他被关押时写成的。在那样的境遇中,与他同在的是他心中的天、地间。
    我问老人,这里的大江怎么能保留得如此自然。老人说在我们的文化中,祭祀之后一定要大声的喊一声,乌鸦回来吧!
    那天,我们在金沙江的一艘老船上和老人聊时,老人对着大山用纳西语,用汉语喊了好几遍:乌鸦回来吧。
    老人说,能有今天这样的大江,是因为山上有无数的山泉,有成片的林子。现在的人认为,树是可以说砍就砍的。在纳西的文化中,树和泉都是保佑人生存的神。

2011年金沙江的山清水绿

     今天的纳西文化中,树和泉还是保佑人生存的神,所以在才有这样的大江。这样的大江不仅只是为了旅游,而能成为我们这代人的生活,该有多好呀。
    徐煊、何向宇负责2013“江河十年行”十户人家的跟踪采访。姚叔虽然不是我们跟踪采访的人家,但因为在他们家吃了,住了,他们就也问了姚叔些问题,得知 姚叔大名叫姚树贤。家住云南省迪庆洲香格里拉县金江镇吾竹村(石乡村)堆满一组。1953年出生,60岁,白族。4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务农在家,老二是女 儿出嫁了,老三是女儿,中专学的导游,在香格里拉开服装店,老四是男孩,高中毕业和老三都在县上。
    家里12亩地,种了玉米、小麦、青稞、大米、蚕豆。卖些自己做的酒和大米。养了30-50头猪,每年最多卖30头,2、3千元、3、4千元每头不等。还养 了50-80只鸡,还有些鹅、鱼等。家里的屋前房后种了:木瓜、桔子、柿子、李子、栗子、梨、石榴、核桃等果树。几箱野蜂,有时飞到山上,有时飞来。
    这就是金沙江边姚叔家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没有外来人干涉的农家生活。这就是改革开发后,有了自主权的农家生活。

            2011年拍的长江第一湾的大树(施丽玲拍)

                  2011“江河十年行”在李家珍家

                               李家珍的保留节目

             金沙江边的农民
    李家珍,44年生,69岁,母亲、奶奶都是纳西族,爷爷、爸爸是汉族,老伴也是纳西,本人血液有五分之二是纳西族。
    老大初中毕业,在丽江承包农家乐(原来在学校食堂除去承包费有7~8万收入,淡季会少些);老二初中在做木匠(一天100多,冬春都有活,下雨就干不 了);老三女儿,23岁读了本科在玉龙水利局和同事结婚,现在调到丽江水利局。三个孩子都成家了。老大2个孩子,大孙女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二孙子初中 毕业去丽江游乐场打工;小孙子在父亲农家乐打工。平时跟老二一块住。
    现在家里人均4分地,2人种了10个人4亩多。种的有:桃子、梨、樱桃,套种玉米,收成好。这边水利好,灌溉好,亩产玉米1400,小麦800斤,卖谷子、樱桃;玉米养猪,每年4头。收割了小麦种玉米,种2季。
    光种的30多棵樱桃就能卖1万,每棵70~80斤可以卖500~600元。桃子也卖。年收入约2万。
    现在不交公粮,。去年存了1万多斤,基本上每年都能存1万多斤。樱桃今年春寒挂果少。农技站只卖种子,不来做技术指导。家里没有退耕还林补偿。
    十年前政府吹过要建坝,水利局付局长说要建坝,5~6年前测量队来了发生激烈冲突,付县长说“把你们养肥了”激起公愤围攻,结果自己不小心掉到河里 去。鲁地拉村民因为地质恶劣就愿意搬迁,这边的村民就不同意搬迁,很担心。村镇干部在利益面前不好说他们的态度,老百姓力量有限。藏区民众不让测量,纳西 族人胆小,
    好医生都往县里调,小病都去私人诊所看病,觉得卫生所没有好医生。冬春感冒多些。有体检,做血压、糖尿病等常规项目。新农合一年交60元,去年报销50%,今年报销70%。重感冒引起肺炎住了20多天花了1.4万报销9000。
    河边还是有小孩子去游泳,现在有污染,鱼虾少了。原来用手就可以摸到鱼,用了化肥就很少了。金沙江水量情况,现在发大水的时候少了,利益于森林保护。
    纳西还是有本民族的节庆。
    幼儿园在路边,小学也有。初中,高中只有到丽江去了,免费午餐只发牛奶鸡蛋。
    现在农活少了,不用日出而作。
    冷水可以喝,小水电(以电代柴项目)统一0.23元一度,电磁炉、烧水、冰箱、电视都用电,一个月才6元电费。
    孩子现在少了都放给老人带。
   没有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字教育,现在很多人不会了。
    跟踪采访李家珍一家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2006年他是我们在石鼓表演纳西古乐的现场选中,就开始跟踪上了的。今年听说他生病了,我们像是家里人那么着急。来了,看他瘦了不少,但精神还是那么好。

                            金沙江边的农田

           大江养育了昨天的亮中,也养育了他的侄女素秋

                    金沙江边的农贸市场
     2011年我们在长江第一湾采访时,发现李家珍这一代农民琴棋书画样样行。杨学勤说,他上小学时,老师带着他们去田间地头学习,让他们热爱土地。可是现 在,学校的地都租出去办三产了。李家珍的小孙子,我们第一次来时还给我们用纳西语唱了一首古老的歌。可是上次来我们就知道,他中学都没有毕业就不爱上学, 到父亲办的农家乐十里干活了。
    “江河十年行”只是记录吗?我写的只是纪事吗?八年了这样的疑问一年比一年更强烈。一位电视台记者说他要办一个“哭泣的江河摄影展”我说,给我一部分吧,叫“寻找江河”。我想,我能找到,每一年行走,都有那么多年轻人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这不就是希望吗?
    今天晚上我们到了澜沧江小湾水库移民刘玉花家。她的儿子今年春节给我打电话说:我就是你来我家时我还在肚子里的小云鹏。
    是啊,“江河十年行”我们采访的这十户人家每年去,我都要给老人买件外衣,给孩子买件滑雪服。像是走亲戚。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年年在加深,他们的家要是遇到了问题,我能袖手旁观吗?
    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再去她家那块上次去被大水淹了的地。

                           一江春水向东流

[ 本帖最后由 小猫咪 于 2013-9-17 00: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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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葫芦 +51 英古阿格 2013-10-15 18:36 原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