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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芳]傩仪的逻辑: 社会规则与村落日常秩序建构
——基于白族傩仪“耳子歌”的研究
  作者:李容芳 | 中国民俗学网   发布日期:2020-07-28 | 点击数:6435
 

   摘要:城市化背景下,村落终结成为普遍诊断。当村落传统文化遭遇价值多元化,村落共同体内部结构引发传统文化的式微,社会规则遵从下的村落内部整合与维系力成为焦点。通过对白族村落“耳子歌”傩仪的田野调查,展现村落集体表象展演的行动逻辑,揭示傩仪对村落共同体日常秩序建构的作用。通过傩仪变迁语境的分析,可对变迁语境下傩仪的社会价值与行动逻辑如何与社会规则互动进行解读,并进一步论证村落日常秩序建构何以可能。

       关键词:傩仪社会;规则;耳子歌;村落日常秩序;白族



       村落社会空间日常秩序建构是多方互动与互构过程,傩仪在场的村落空间生产建构出结构不断变迁的日常秩序,变迁反应傩仪与村落空间内多重力量间的博弈与整合。一旦村落社会规则被看作规训体系,乡土社会内生性群己关系、社会互动所遵从的规则就被看作社会秩序与权威认同基础。当研究关注村落社会现象的衍生,就肯定了本土规则下社会行动对信仰组合的去圣化,其中包含“傩”等与文本知识不同立体化地方性知识。傩以重复展演和活态传承存活于村落生活世界,对傩解读与研究既可在实践中完整体验其生成、传承机制,也可通过解构乡土规则,理解文化生境,实现经验研究与实证研究的结合。更值得注意的是本文个案白族“耳子歌”傩仪,过去未在文字语境下留下记载,但面对规则变迁与调整,“耳子歌”于2014年进入第四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入遗”后面对现代社会多媒体语境,若不能对耳子歌留下“主位+客位”综合系统化研究,后人只能通过舞台化表演来认识“耳子歌”,失去对该地方性知识中原生生境与村落秩序下的原初行动逻辑认知机会。


       一、问题的提出
       自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与保护成为一项规范程序性社会行动以来,“傩”成为学界理论研究的新增长点与民间文化资源挖掘重点,人们从多个角度关注这一产生于史前,具有宗教性与艺术性的古老、奇异而又神秘的社会文化现象。以往“傩”研究将傩的文化空间性和表达形式作了人类学和文化学理的解释,回答了“傩从何来”和“傩作何用”。一般认为傩起源于狩猎,是驱逐猎物技法与巫术,故傩有“驱疫”和“驱赶鬼疫”之含义,王国维坚持认为傩与巫同源,即巫是源,傩是流,傩仪是巫发展的更高形式。傩仪的变迁与发展是先民将主观想象不断形象化的结果,特殊表意的傩仪面具以野兽皮毛、骨、角等最早被用在狩猎、战争、人生礼仪等场合,集雕刻、绘画艺术为一体的假面具是傩仪的重要符号表征。正如弗雷泽的巫术原理解释了“相似律”和“触染律”,面具被赋予了臆想的神力。傩仪世俗化与娱乐化的过程中融入了对改善生存环境的期望与自娱自乐的仪式。本文对傩仪逻辑的考察不止于傩仪本身,更多的基于傩仪这一社会行动与村落社会之间的社会关联,对蕴含在傩仪展演背后的社会规则和社会情境进行阐释。
       “傩仪”展演的逻辑是实践情境对“何为社会规则”本体论的回应与对“社会规则何以可能”的认识论探寻,揭示社会规则如何形塑傩仪。规则的确证性是社会成员认同基础,既是对已建构身份归属的认同,亦是对未建构身份的排斥。社会身份的空间和时间意义是村落社会结构呈现出的某种历史性与强制性,并非总是自愿的。一般认为,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傩仪传承以“日常生活”展演的形式存续,依赖原生环境和乡土规则维系,若生境与现代性嵌入因素发生强关联,该傩仪终会消失或被涵化。当下社会情境中,傩不再是一个独立日常文化现象,多见于民俗文化活动之中。由此推定,社会环境变迁之于傩仪发展至关重要。那么特定生境下,社会规则在社会互动中如何促成傩仪的行动逻辑?傩仪如何参与建构社会行动日常秩序?社会规则和行动逻辑如何成为对现存傩仪的解读基础?本文选用白族“耳子歌”活态文化遗产,从生活逻辑出发,通过剖析社会成员在傩仪展演与日常实践活动中的社会联结,即如何结成互动关系网络,进而揭示傩仪与社会规则勾连中如何组建内群体认同。对白族“耳子歌”傩仪的研究力图在理论与现实双重关照下建立更具解释力和贴近生活本真的研究尝试。自1996年以来,耳子歌在大理云龙检槽地区的研究与发展呈现蓬勃之态,最被认可的白族本土学者谢道辛从民族学视角探讨耳子歌的仪式、内容、意义和价值,对耳子歌作“小仪式大变迁,小村落大社会”的原则研究,更多是透视社会的现代变迁,但没有深入探讨耳子歌傩仪活动背后社会制度(规则)是如何与其互构。以此为基础,从傩仪发展、变迁、复兴与保护等表征背后探讨其行动逻辑,围绕耳子歌的变迁,从国家与社会,规则与文化的博弈互动中得出村落日常秩序建构的图景。

       二、傩仪的集体表象展演
       集体表象研究借用“表象—概念—表象”认识论意涵,指感觉和知觉基础上对认识对象形象性作回忆性再现。认识论将表象概括为具有反观性、概括性和能动性的感性认识。在迪尔凯姆看来,集体表象是集体意识中的感性部分,其内容包含道德、伦理、制度风俗、习惯等感性制度,社会个体行动与各种理性规则间的互构、博弈完成了新的社会规则的整合。用现代审美对傩的表征进行评判,多将巫的原始宗教事项作为人类文化的遗存,原始古朴的合理性体现为通过傩仪来达成心理期待中驱邪移秽或祈福消灾功能。文化类型学将耳子歌纳入傩的依据是其特殊的面具、服装、形式、内容、道具和目的。学界对傩仪的研究关注其非理性实践中的行动逻辑和秩序建构,其意义在于对傩仪存在形态与传承方式的阐释。耳子歌流传于大理云龙山地白族聚落,是白族民间的一种古傩仪舞,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耳子歌”是白语汉音,本地人也称为“装饰红”。“耳子”意为“憨子”“哑巴”,“歌”意为“舞”“打歌”,“耳子歌”即为“憨子舞”“憨子打歌”。耳子歌作为集体表象展演的社会行动,受一定乡土规则的约制,其仪式展演遵从其傩仪肇始之初严格仪轨禁忌,世俗化展演一般只能在婚宴和新房落成时表演。
       耳子歌展演场景以婚礼和房屋落成为特定仪式空间,是傩仪作为宗教仪式与民俗相结合,从神秘到世俗,从娱神到娱人的见证。从仪式展演内容而言,耳子歌展演以歌舞仪式、服饰和器物为实景载体,耳子、耳子父母、耳子妻子、判官、江湖医生、“狮子”等13或14人的角色扮演,全过程以打击乐和唢呐伴乐。展演中只限男性扮演男女两种角色,按角色要求着装。表演时,耳子全身着棕皮,似猴,非人非兽,十分灵巧,极力表现出与凡人之差异。耳子憨傻态,以示无知无畏。耳子腰部系铃铛、猪脬(猪膀胱)等,这些器物都各有象征意义。其余表演者手上分别拿笊篱、杵棒、锄头、连杆、荨麻等生产生活用具及植物也是生殖崇拜的表征工具。耳子歌的活态展演地点一般以家户院落为中心,整个活动约需40分钟左右,耳子歌的表演,主要由“狮子贺棚”“耳子闹宴”“耳子舞”“春官审案”“十二属”“送土神”等部分组成,内容以反映婚礼喜庆、性启蒙、生殖崇拜、生产劳作、驱邪除恶、宗教信仰、繁衍生息、一夫一妻等为主,具有古朴、原始的白族村落传承下来的文化事项。展演多在婚礼或新落成庭院进行,表演者与客人(观众)进行互动,完成傩的驱邪扶正与文化展演的寓教于乐作用。传统“耳子歌”展演,除了传承人外,无相对固定的展演队伍,一般展演者多为临时参加,演出虽有固定程式,但表演时可以自由发挥。近年来,在傩仪传承人努力下,“耳子歌”表演得到发掘继承,如“耳子闹婚”“狮子闹棚”“抢红肉”“耳子舞”“十二属”“拜五方”“送土神”等表演程式及台词、唱腔、对白、表演动作等,在现有的演出队伍中得到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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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来源:中国民俗学网
【本文责编: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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