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
导演顾桃,是个生活在北京的满族人。他从2005年开始纪录片创作,以“关注北方少数民族在当下社会的生存状况”为主题,拍摄了《敖鲁古雅·敖鲁古雅》、《神翳》、《雨果的假期》、《犴达罕》、《乌鲁布铁》等民族题材纪录片。
《犴达罕》是2015年北京国际电影节民族电影展之专题展“中国民族题材纪录片回顾展”的参展作品,并荣获第一届中国民族博物馆民族志电影永久收藏奖的金奖。本片用记录的方式塑造了当代鄂温克族社会的一个“典型人物”,试图借此展示当代中国少数民族的文化生存状态。
对 话
导演顾桃:越是生活里的东西,越能打动人
问:孙曾田导演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拍摄了《神鹿啊,神鹿》,讲述了维加的姐姐——柳芭的故事,那部片子对您有没有影响?
答:其实我现在很少看片子,每个人有不同的本能和直觉,会让你做出一个反应。看了很多经典的片子,读了很多名著,可能反倒会限制你获取信息的角度和能力。可能是因为我学了美术,我一直有一个比较自由、本能的视角。的确,柳芭那时在东北和北京是很有名的。维加说过一句话:“我大姐的命运像一个痛苦的钟摆,我的命运会像我姐姐。”当时我就很有触动,有一种很强的宿命感。
问:维加在片中的表达很自然,比如在撮罗子里的灯光下说话,在草坪上转过身来和拍摄者说话,您与被拍摄对象交心的感觉非常好,您是如何做到的?
答:我没有学过人类学,也不了解民族学,但是我想人都是相通的,对人类的表达离不开生命、人性和爱。任何的艺术形式,无论美术、音乐、雕塑、文学等等,讲的都是这些共通的东西。所以我在片子里的表达也是如此,对生活保持一些敏感。生活大于艺术,越是生活里的东西,越能打动人。
问:片子里对维加和他家人的记录都很深入,他们怎么看这部片子?
答:维加的妈妈对我一直有怀疑,她是一个有强烈民族自尊心的人,比如她会说:“你拍的都是些酒鬼,多难看啊!”我就说,看我片子的人可不认为他们是酒鬼啊,会认为人没有了生活目标之后总需要找另外一些东西来替代它,来平衡生活。
维加选择了酒来平衡他的生活,大家看到的多半是一种文明的失落。
维加说我拍得很真实,他是从一个艺术家的角度来评价的。上次我让人把我的一本书带给他,忐忑地等待他的反馈,后来他就跑到一个有信号的山头给我打电话,说:“我看了你的书,你能不能再给我两本,我想送人。你写得挺真实的,挺好。”我听了他的评价后就放心了。
问:维加去海南三亚,后又回到大兴安岭,他有没有变化?
答:维加在海南三亚的时候,其实我看得很难受。夏老师是很善良的人,对他有一种拯救的态度,认为维加是个很好的艺术家,是酗酒损害了他。但酒也给了维加灵感,他和森林是浑然一体的,所以把维加放到三亚那么炎热的地方其实并不合适。我曾在回来的火车上写了一句话:“森林里最后的一头犴达罕困在热带雨林,无力咆哮,只有哀嚎。”但这对他而言,也是非常珍贵的一段经历。
维加在异乡也的确画了一些画。但是从绘画的角度看,他在森林里的画,关于松树、雪等等,是自由的、酣畅淋漓的。到三亚之后的画,虽然主题相同,但是树有点像椰子树了,装饰的味道变浓了。离开自己生存的土壤,还是多少会被改变的。
问:您塑造了一组鄂温克族群像。后来卢晟导演的《这里那里》,里面也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是鄂温克的故事,您是否认为鄂温克的形象在扩散?
答:应该是吧,但我觉得这还是很小众的。就观众人数来说,一场放映可能也就十几个人,最多三十个人。有一次我参加一个策展人论坛,有个电影博物馆的负责人说了句话:“看独立电影的即使只有一个人,他也是一个复数。”这句话给了我鼓舞。纪录片的功能就是在提出问题,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大家也没有合适的方法。现在有太多人去鄂温克地区拍摄了,我倒觉得并不是受了我的影响,而是因为他们对生态移民的关注。但有些拍摄者很快地访问,很快地拍摄,大多是走马观花。
文章来源:中国民族报 2015年7月3日 【本文责编:CFN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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