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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争鸣】《中县干部》是否有悖学术伦理? [打印本页]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16:06     标题: 【争鸣】《中县干部》是否有悖学术伦理?

  《中县干部》有悖学术伦理

  程海华

  新浪  2011年11月03日10:11  环球时报

  最近,北京大学一篇题为《中县干部》的博士论文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轰动,该论文作者借两年在中部某县挂职之机,调查了中国某地的政治生态,文章的水平如何笔者暂不予置评,或许确实发现了当下中国基层政治中的某些“真问题”,所以为大众媒体所青睐。

  然而笔者看完该新闻后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这篇博士论文如果是由美国高校的博士生撰写,并且配合大众媒体报道,那么,不但作者本人要被取消学位并开除,作者的导师以及所在院系、甚至校长都要受到处罚,其原因就是美国高校和研究机构有一个权力相当大的机构———伦理审查委员会(IRB)。

  科学研究虽然能造福人类,但违反伦理的科学研究却是杀人手段。与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队用中国人做实验一样,美国卫生部研究机构20世纪30年代为了治愈美军士兵的性病,以免费医疗为名,在阿拉巴马州很多黑人中间先种植性病病毒,再进行药物治疗以测试疗效,这项研究竟长达40年。

  上世纪70年代民权运动揭露了这一丑闻,引起社会各方对科学研究伦理问题的关注。在强大社会压力下,美国联邦食品药品管理局于1974年出台法令,要求高校和研究所成立“伦理审查委员会”,审查一切关于人的医学药物等研究。

  并非所有美国高校都有伦理审查委员会,但有该委员会的高校都是研究型大学,没有该委员会的高校则没有任何资格做此类研究。

  一项完整的审查程序是这样的:首先要向委员会提交研究申请,由委员会进行审查,必要时与申请者面谈。各项审查极严,包括被研究人员是否了解该研究的危害、被研究对象的身份保密,甚至包括存放资料的电脑安全性等种种细节。

  伦理审查委员会要仔细研究该申请,如果发现任何违反伦理的细节,要么要求修改,要么就否决该研究。一旦被否决,就很难上诉,更不能一意孤行去实施。因为委员会权力非常大,违反规定的研究人员不但要被开除、取消学位和学术资格,并通报全国高校联盟,有时甚至会被移交司法机构,也就等于葬送了自己前程。相关机构如所在院系等管理者也要受到不同程度处罚。

  这项法令迅速在美国高校和研究机构中实施,并从自然科学研究向社会科学研究拓展。因为社会科学往往需要采访当事人,因此研究底线是该研究不能导致被采访者名誉损害,或者遭到逮捕、迫害甚至有生命危险。违反伦理的自然科学能杀人,社会科学亦然。

  美国高校社会科学研究逻辑认为,学者是研究人员,而不是新闻记者或执法者,并不肩负揭黑打黑的责任。“卧底式”研究是违反学术道德而绝对禁止的。社会科学伦理审查制度不仅保护了被采访研究对象,也防止研究者超越身份的研究遭受被采访者的报复。

  《中县干部》这篇论文受中国舆论追捧,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国人对学术伦理缺乏基本的价值认知。我们不能胡乱猜测这位博士的研究初衷,但学术研究不能违背伦理的底线,应成为社会共识。在美国,违反伦理审查制度的研究,是比剽窃更恶劣的学术道德丑闻。为了重建我们这个社会的道德与信任,建立中国高校伦理审查委员会制度刻不容缓。▲(作者是旅美学者)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6:57

终于有人说话了。
学术的归学术,传媒的归传媒。
学术应该是一个藏在深闺的良家妇女,传媒则是站街的婊子(话说,这里面不含价值判断,因为婊子也是社会需要的)。
学术如果自愿跟传媒混一块,那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不过,眼下学术界,这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双栖人物好像越来越多了。。。。。。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7:10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16:57 发表
终于有人说话了。
学术的归学术,传媒的归传媒。
学术应该是一个藏在深闺的良家妇女,传媒则是站街的婊子(话说,这里面不含价值判断,因为婊子也是社会需要的)。
学术如果自愿跟传媒混一块,那就是既想当婊子又 ...
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以山间野人的姿态自居是对的,有些事情不是学者需要搀和的,而有些事情学者一旦搀和,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反过来一想,网络不是传媒吗?民俗学论坛不属于网络吗?我们难道成了婊子?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7:18

你知道我说的是大众传媒。。。。
而且我说的是自愿跟传媒搅合的。。。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7:24

再说一句,俺没有侮辱性工作者的意思。
但立牌坊,还是当婊子,则是你自己的选择。
既然选择了,就得守住本分。
立牌坊没钱挣,当婊子来钱快。
求仁得仁,没必要怨天尤人。
立牌坊要耐得住寂寞,当婊子要任劳任怨。
岗位不同,都是革命的需要。
无耻的是那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或者是立了牌坊还要像婊子那样满大街招摇的主。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17:33     标题: 插楼:反方观点──

鱼竹舟:美国方式,我们不应统统叫好  作者:鱼竹舟 媒体评论人   

  最近,北京大学一篇题为《中县干部》的博士论文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轰动。作者借在中部某县挂职两年之机,调查了中国的基层政治生态。有学者反对这种“卧底式”的研究,觉得这样的方式是有悖伦理的,因为研究人员不是执法人员或者是记者,只是个研究人员。该学者指出,在美国有个“伦理审查委员会”,违反规定的研究人员不但要被开除、取消学位和学术资格,并通报全国高校联盟,有时甚至会被移交司法机构,也就等于葬送了自己前程。如果你搞研究过程中违背伦理的底线比剽窃更加可耻。

  不过,这起事件发生在中国,并得到大众的连声叫好,却是正常的。毕竟,中国的国情与美国有着天壤之别,我们不能总拿美国人的一些处事方式来衡量我们自己是否完善,因为不同环境之下肯定会形成不同的方式。在健全的法制的社会中,什么样的行为都可以在良好的秩序下得到规范,可惜我们的法制还存在不健全的地方,我们的社会还欠缺秩序,在缺乏有效秩序的前提下,要求各领域都规范化,显然是行不通的,我们离美国的“伦理审查委员会”这样的机构成立所应具备的社会条件还很远。如果现阶段我国设立“伦理审查委员会”,那将是变相束缚研究人员。实际上,我们现阶段急需给研究人员“松绑”,特别是在社会公共关系等领域,需要让更多这样的人可以将研究进行到底。

  当然,我们肯定希望中国没有腐败,那样也就不会出现一篇卧底式论文突然间走红的情况,但是腐败偏偏成为了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的是敢于站出来揭露腐败的英雄,以错误的方式来做一件事固然不对,但若是这件事对社会起着积极因素,这样的错误方式又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我们完全可以“将错就错”,更何况这样卧底式的研究并没有违反我国宪法,所以更加谈不上是真正的错误,只能说那是美国式的错误,不是中国式的错误。

  倘若我们谴责北大论文作者的行为方式,我们将失去更多。这就像那些“扶老人”的年轻人,被污蔑后还要承担赔偿。假如要我们像美国人那样追究,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学者敢铤而走险,去研究这个社会出现的问题。而许多问题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深入卧底式的研究,并在研究之后揭露出来,这样的报告才对我们社会有贡献。

  我知道美国人在研究方面的所谓“伦理的道德”,就是你的研究不能脱离你的本份,更加不能因为你的研究而做了错事,比如说,潜伏在别人中间揭露别人、曝光别人的隐私。但是中国的腐败问题跟美国有着天壤之别,中国的反腐更多的还是需要靠监督与曝光,这不仅仅需要执法人员与媒体,同时也需要大众的参与,不然怎么叫“欢迎群众监督与举报”呢,所以社会需要《中县干部》的作者这样的英雄。

来源:环球网评论 http://opinion.huanqiu.com/pk/2011-11/2143434.html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17:34     标题: 回复 5# 的帖子

野人与三刀继续。。。
看来此案有不止一个的关注点,一是“卧底式”学术调查,关乎田野伦理;一是学术与媒体之间的边界,关乎学者自律,三是学术伦理是否要在国界上做出划分,关乎学术与政治。。。
还有什么?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17:37     标题: 再插一楼:

《中县干部》有悖学术伦理吗?
Gordon1021 于 2011-11-5 12:51:42 发布在 凯迪社区 > 猫眼看人

程海华在2011年11月4日的《环球时报》上发表《中县干部》有悖学术伦理一文。据说程海华是旅美学者,不知道在美国是研究啥的?《中县干部》的作者冯军旗,因自己的同名博士论文而小有名气。他的这篇论文我正在读着,相关介绍已经认真看了。我的第一想法是,冯军旗的选题很好,有理论价值,对于充实中国的实证社会学研究有积极意义;此选题更有现实意义,对于了解中国社会、中国基层社会、中国基层社会的政治原生态,更是意义非凡!(因为经常写研究生的学位论文评阅意见,习惯性用语,但此处评价是真的。)

程先生认为《中县干部》这篇论文有悖学术伦理,似乎主要是认为冯军旗同学用的是所谓“卧底式”研究,因而犯了忌了。程先生的逻辑,给人的感觉是,你做研究要么是臆想的,编个事(假的)作研究是符合学术伦理的(因为学术,就是象牙塔里的事,不要关注现实);要么是只能说被研究者喜欢的事和喜欢的话,得出被研究者也中意的结论(即做被研究者的代言人,说些被研究者想说而不好意思自己说的话),才是符合学术伦理的。否则,对不起,你的研究就是有悖学术伦理。不知道,程先生能否将其所持的所谓学术伦理相应规范出处在何处,给大家明示明示?相信大陆很多人,至少是我,很想见识见识!

从其程先生的文章中看,程先生只是说了美国高校和研究机构有一个权力相当大的机构———伦理审查委员会(IRB),但仅是说其权力相当大,有开除权、有取消学位权、有通报权、有移送司法机关权……,但总是没有说或没有说清楚,该权力那么大的机构,是如何认定有违学术伦理的、学术伦理的标准是什么,如何开除人、如何取消人家的学位?怎么给人的印象,象是我们国家的某个或某些机构行使的权力似的?似乎比新闻审查还要厉害?!

我们国家不乏调查性研究报告做得好的人,不知道这些研究报告用程先生或程先生所提到的学术伦理规则审查是否有问题?一是学者型的研究报告,1938年在英国伦敦大学拿了博士学位的论文,费孝通先生的《江村经济》(因江村是以我的老家-----江苏吴江的某个村庄为典型的,所以我特别记往了,并引以为豪。费老是因身体健康原因在“江村”养病,也可说是“卧底”吧!费老在论文中也不上只唱赞歌,而是将他看到的现象,记录下来,存之世。一句话,论文说得是事实,至少是费老认为的事实。当然,该论文的研究方法和结论也受到到学界及实务界的关注和认同,政界也没有表示异议)。我想“江村”应是江南农村、江苏农村,我个人认为是贴切的;后有于建嵘先生的《岳村政治》,套路应该是一样的,指湖南农村?而《中县干部》,“中县”也是中国某个县吧;二是政治家的研究报告,虽然没拿博士学位,但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更大,毛泽东先生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是毛先生也要深入到湖南的某些地方,不至于报告中的事情是自己想出来的吧,即是“卧底”(用词不一定准确);二是毛先生的论文也应该讲的是事实或毛先生认为的事实吧(这应该是认同的)。毛先生似乎也不是一味地唱赞歌,而是把他看到的、了解到的记录下来。我不知道按照程先生的所谓学术伦理规则,毛先生的论文是否有悖学术伦理?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8:05

正方Vs反方:

  一、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社会学研究生,我觉得中国的社会现实确实有他的问题,需要有人来揭露,社会学也应该在其中起到一定的作用和意义。我本人的研究方向是边缘群体的抗逆力培育,我也自认为是有价值取向的人。

  ——但是学术研究一定要有原则底线:

  第一,研究对象必须知情同意,不仅包括对论文本身的知情同意,也包括冯军旗对论文的后续使用如在主流媒体上发表的知情同意;

  ——每一个社会学的研究生都知道做研究需要对象填写知情同意书,请问冯军旗在访谈县乡干部的时候拿出知情同意书了吗?上面有没有写明:“本次研究结果仅供毕业论文使用”,有没有向研究对象说明可以拿到媒体上发表?

  第二,研究结果的发表必须以不影响研究对象的生活为原则。

  作为一篇单纯的博士论文,有郑也夫教授这样的大牛把关,冯军旗的论文没什么问题,但是拿出来在媒体上发布就有问题了。

  ——影响到中县干部们的生活那是必然的。有人说中县干部作恶多端,影响是应该的,这真的是警察和记者的职责,不是学术研究的职责,更是学术研究的大忌。

  第三,学术研究必须以不影响后来者的研究为原则。

  ——都像冯军旗这样,研究出结果之后找媒体发表,打假揭黑,以后官员怎么接待挂职的博士?哪个还敢讲真话?

  中国目前不是现代化国家,主要反映在由于生产力方式的落后,社会专业化程度和欧美存在巨大的差距。因此一般百姓往往会从各人好恶作为唯一的价值判断。比如从自身对社会腐败的厌恶就对任何反映腐败的新闻叫好。

  我觉得大众百姓,平日里受尽委屈,看到这样的文章出来,叫好完全可以理解。

  精英们没有受过专业的社会学训练,不懂得学术伦理,为以小恶制大恶叫好,也可以理解。

  但是冯军旗本人作为社会学博士,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我在此重申支持他违反学术伦理的观点。

  再重申一次,他的论文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拿到媒体炒作的这一过程。

  二、回斯文汉——以下来自转帖:

  按照剑桥大学麦克法兰教授引用康德对伦理的定义,道德就是不能把别人当工具使用。在社会科学研究中,这个原则就是要允许被采访人了解采访的  目的,并同意采访。北大冯博士在研究中确实有在被采访人对采访目的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那些当地干部当成了实验品的嫌疑。这种做法可能是基于冯博士的远见卓识,也可能对社会了  解地方官场提供了其他方式难以获得的资料,但是这样做的巨大风险就是把学术界和政界摆在了互相猜疑的地位上。可以预见,将来任何学术界挂职人员将很难听到同事的真话了,他  们挂职的效果也会因此大打折扣。这种对信任的滥用是西方成熟社会“专业精神”所不容的。不幸的是,我们大多数人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斯文汉帖:

  但是他把论文拿到南方周末拿到中青报上发,对中县干部们影响会有多大?有人说他是揭黑打恶,那是记者的责任,不是学术研究的道理,学术研究能和新闻调查一样吗?

  学术研究不可以公开?其成果不可以拿到媒体发表?

  你当学术研究是搞鬼?

  而学术研究成果等于新闻调查是你的强加呀!

  《中县干部》曝光了真实,但你怕揭丑,就是伦理?

  三/读者们了解社会学研究的伦理吗?知道要知情同意吗?知道学术研究的底线是不影响访谈对象吗?冯军旗的论文本身问题不大,但是他把论文拿到南方周末拿到中青报上发,对中县干部们影响会有多大?有人说他是揭黑打恶,那是记者的责任,不是学术研究的道理,学术研究能和新闻调查一样吗?

(转载本文请注明“中国选举与治理网”首发)
作者: kittyball    时间: 2011-11-6 18:22

发自内心地讲,俺从来木有看不起过性工作者,8过,俺却经常看不起很多媒体人。换一个语境来用那个短语,那么现在好多媒体人本来就是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典型。媒体人应该是文字工作者吧,阅读理解过关应该是最基本的要求吧。照俺理解,程文以美国的制度为例,介绍了学术伦理审查制度,普及了学术伦理常识。到了鱼竹舟这里,就成了,程海华说,因为美国有这个制度,所以这个制度是好的。但我鱼竹舟认为,中美国情不同,不能说美国的就是好的。把违反学术伦理的行为跟扶老人相提并论,并指出用错误的方式做(自认为)正确的事,也是值得提倡的。

这篇充满主观臆断和谬见的网兜文其他漏洞就不一一指出了,三刀兄后面转的文章里有很好的回应。

鱼竹舟完全意识不到伦理的意义与制度规则的区别,而且停留在极度片面的“只管自己揭黑一时爽,哪问他人日后火葬场”的角度考虑问题。

媒体行业是大众了解和思考新闻事件的主要途径,媒体业随处可见的这种阅读理解能力极度成问题、思路极度混乱还偏偏觉得老子很有道理的媒体人,贻害了多少小朋友,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知道,就热点事件发表意见,很容易吸引眼球,可以为自己谋取资本。有些人究竟是因为自己水平太臭吐不出象牙还是其实是为反对而反对、哗众取宠,大概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8:38

哈哈,费孝通老也躺着中枪了,不过,他老人家反正再也起不来了。
而且人家费老确实是躺在大会堂里中枪的,没资格进大会堂的温柔老师伤不起啊!!!
费的《江村调查》研究的是自己的家乡,乡亲们人人都认识他,乡亲们尽管不知道他写了文章拿去作什么,但是他们至少信任他不会在文章里把他们当成坏典型。
一个人在自己的家乡如何”卧底“???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18:40     标题: 回复 11# 的帖子

“家乡民俗学”的前沿话题?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8:44

不过,要卧底,确实是要先学学民俗学的,那样才能入地随俗,混进人堆,不至于被安全部一眼就认出来啊。
建议设立一门”卧槽民俗学“。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8:50

补充一句:俺说学者不应该跟传媒搅在一起,并不意味着学者也不可以给传媒写文章,或者就一些公共话题跟在传媒上发表自己的意见。比如,很多很好的学者,同时也是很优秀的专栏作家。
学者和作者,不妨一身而兼任,但是,在对传媒说话时,要记住你的身份,要讲学术伦理,说话要有依据,要实事求是,要为你自己的话负责任,不能传媒喜欢什么就顺杆子上,哗众取宠,信口开河,或者被传媒当枪使。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8:58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18:50 发表
补充一句:俺说学者不应该跟传媒搅在一起,并不意味着学者也可以给传媒写文章
读不通,应该是“并不意味着学者不可以给媒体写文章吧”?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9:01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17:24 发表
立牌坊要耐得住即墨,当婊子要任劳任 ...
其实想一下,做婊子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太寂寞。所以我们要理解婊子。

其实更可恨的是那些想做婊子而不得的人,拿着学者教授的工资,每天处心积虑想出名想炒作自己~~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19:03

引用:
原帖由 山间野人 于 2011-11-6 18:58 发表


读不通,应该是“并不意味着学者不可以给媒体写文章吧”?
哈哈,惭愧,改过来了。。。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9:07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18:44 发表
建议设立一门”卧槽民俗学“。
在这方面那谁谁似乎才是真正的高手,不仅会潜伏,还会“做实验”。曾经是不是传了这么一个桥段:某人为了搞清楚故事的在口头传播中的变异,在他离开村子的时候,专门给一个村民讲了一个故事然后让村民再去跟村民们讲,等他下次去的时候试验结果已经成熟,直接捡就行了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9:28

强调学术伦理是对的,但这个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把握的。《中县干部》这篇博士论文只是走到了极端,太明显了,因为以前没有学者这么明目张胆的干过。

但回头想想我们人类学民俗学的调查,所谓的参与观察,同吃同住同劳动同生活,这个“同”本身就存在问题,这些年大家一致讨论学者身份在田野伦理中的问题,似乎也没有什么统一的结论,了不起大家认为学者所持的身份影响到了我们的调查,影响到了我们材料的获得,特别是在口头访谈中;而且,人类学所提倡跟踪,提倡无数次的回访,但回访之后我们居然发现一个村落的权力叙事居然会因为我们学者的介入而产生变化,因为我们作为客观身份介入村落关系的时候,其实我们也被作为了一种文化资本、社会资本或话语资本在操作在使用,一个村落中跟我们调查联系紧密的总是只有一部分人,即使我们自我感觉“参与”的很好,融入的很好,也终究不可能做到田野作业的完全客观,所谓的“第一手材料”就那么干净,那么一尘不染,那么真实可靠?由此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否值得推敲?“参与观察”的合法性是否值得怀疑?

所以回头一想,社会科学的学术伦理看似边界清晰,但实际上是十分模糊的。
作者: 风林火山    时间: 2011-11-6 19:44

消夏湾人:为《中县干部》辩护
----学术伦理和学术创新应符合中国国情

不少学者,尤其是在国外受过一点科班训练的,特别喜欢高举学术中立的大旗。乍一看正义凛然,实则挟洋自重,迂腐不化,更有借学术伦理扼杀学术自由之嫌。好的学者,无论是为政府/执政党出谋划策,还是为底层鼓与呼,无论是执教海外,还是在中国完成的学术训练,都同样值得尊重。迂腐的思想和投机的行为,虽然包裹在堂皇的学术论理之下,也是一戳就穿。今天消夏湾气候宜人,消夏湾人来个举手之劳。

  如果这位旅美学者真的熟悉西方学界的运作,那么他/她应该明白,西方学者(尤其是社会科学家)对这种嘴巴上说得漂亮的学术伦理是如何评价和执行的了。

  第一,西方的学术伦理主要是为了保证研究的诚实性(反抄袭)和防范研究可能给相关者(比如:受试者,访谈对象)与公共利益带来的损害。程海华对《中县干部》的指责属于后者。这类伦理主要是针对会给受试者造成直接伤害的医学、生物学、心理学等实验。因为这类试验往往由政府或大公司支持,其实验会对受试者造成直接影响,或对人类现有的伦理价值观造成直接挑战(如:人兽杂交)。所以,在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这些社会科学领域,很少存在这种直接伤害的可能性。

  第二,在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领域,出于对访谈对象隐私的保护,发表的研究成果会隐去访谈对象的个人信息。《中县干部》完全是按照这个标准落实的。事实上,这也不必提高到什么美国高校学术论理的高度。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和正常品德的人,为了给访谈对象避免麻烦,都会这么做,不需要受过什么美国学术伦理的指导。

  第三,上面讲完了明规则,下面来讲讲潜规则。为什么程海华高举的学术伦理大旗是“美帝国主义纸老虎”呢?因为他只用明面上的规则来教导国人,而不告诉大家桌子下面的规则。比如说,美国的政治学和社会学领域,可能确实比中国受到更多的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制约,但这不是美国人学术伦理标准高。这要从美国政治学和社会学的研究取向上解释。美国是世界社会科学定量研究的大本营。政治学和社会学的许多研究已经发展到极其技术化(平庸化)的阶段,动辄进行大型、中型的抽样调查,耗资巨大,劳民伤财。由于这些经费主要来自政府、大公司或基金会,那么这就涉及到占用大量公共资源时,必须接受公共审查的问题。所以,伦理委员会就起到了一个内部审查的机制。更重要的是,这种伦理审查不仅是为了保护访谈对象的隐私,更是为了研究的公信力。确切地说,如果你没有这个形式上的审查,研究可能根本无法展开。在欧美这样的现代社会,不是在中国的偏远农村,村长帮你说一下,大家就愿意接受你的调查了。访谈对象和你非亲非故,也没有义务,为什么要信任你,替你的研究填写调查问卷呢?我怎么知道你搜集我的这些收入、家庭情况的信息去干什么?所以,保护隐私,受到伦理委员会监督,其实是便于这类研究的展开。否则,美国主流的抽样调查和定量研究在今天是很难开展的。

  第四,不论是定量还是定性研究,这个伦理审查在多数西方学者眼里从来不是什么道德标准,不过是个繁琐的形式而已。对那些占用大量公共资源的抽样调查,它的审查可能会严格一些。所以,定量学者们对此怨声载道。对于《中县调查》这种纯粹用人类学的方法,靠和访谈对象建立信任关系,再进行参与式观察和访谈来搜集资料的博士论文而言,许多学校根本连审都不审,大家买张飞机票/火车票/汽车票直接去调查就是了。

  第五,回到学术的技术化/平庸化上,其实现在美国社会学和政治学的很多研究已经不出思想了,大家都在比技术,具体来说,就是比数学和计算机。讽刺的是,真正优秀的理科人才都去读物理、生物、计算机了,所以这个比赛类似于矮子里面挑高个,能出什么成果,大家一看就明白了。“美帝”有钱,它烧得起,可是这个传统到了中国就悲剧了。贫困儿童还在吃咸菜,农民工子女还没有学上,非一流高校的贫困大学生还申不到助学贷款,青年教师一个月才三、四千工资养家糊口,好,您这美国学术高标准、高伦理就来了。砸个百八十万,来个抽样调查,搜集一堆数据,拿到电脑前输入数据,输出结果,最后告诉你类似“中产阶级比工人、农民对美国文化更有好感”这类的研究成果。这学术标准高不高?高啊,咱这是科学数据,有代表性。这学术伦理高不高呢?高啊,咱按美国标准,经过伦理委员会审查。

  中国到底需要这样高标准、高伦理的“与国际接轨”的学术研究呢,还是《中县干部》这样经过踏实的调查、细致的分析、敢于发现问题、解答问题的学术成果呢?这个选择的权利在中国人自己手里。
“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作者: 风林火山    时间: 2011-11-6 19:53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17:24 发表

立牌坊要耐得住即墨,当婊子要任劳任 ...
得住即墨?

寂寞无解啊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19:56

引用:
原帖由 kittyball 于 2011-11-6 18:22 发表
我们知道,就热点事件发表意见,很容易吸引眼球,可以为自己谋取资本。有些人究竟是因为自己水平太臭吐不出象牙还是其实是为反对而反对、哗众取宠,大概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看了这么多人的回帖跟帖,其实相信我们都是在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但不能否定的是《中县干部》所引起的讨论已经成为一个“热点事件”,而我们引用的这些材料,他们有的支持,有点反对,有的批评,有点辩护,有的泼冷水,有的打酱油……

这些人都在“发表意见”,这些人都在“吸引我们的眼球”,这些人都在“为自己谋取资本”。

这些人“究竟是因为自己水平太臭吐不出象牙还是其实是为反对而反对、哗众取宠,大概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19:57

揭露罪恶就是最大的伦理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05

搞研究的时候有点记者的良知吧,我们的学者们;造出这些话题不过暴露了某些人在刻意地混淆是非。
我把《中县干部》当新闻调查看,不行吗?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11-6 20:06     标题: 回复 24# 的帖子

肯定不行!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09

请问, 为什么不行?
作者: 风林火山    时间: 2011-11-6 20:14

这个事似乎回不到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的范畴

《中县干部》到底是不是“揭露”了,我认为只是一个“客观”的描述,或者说作者可能从选题开始也就是一个描述(当然没有看到全文)。
另外,大众媒介发表“学术著作”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作者是不是主动要求发表在大众传媒上也不得可知。有关汪晖的那篇文章最早发表在学术期刊上不见众人,还是《南周》发表后引起广泛的关注。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11-6 20:14     标题: 回复 26# 的帖子

请你先告诉我什么叫“混淆是非”,在学术上,何为是,何为非?

新闻调查为谁调查?

不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看待学术讨论~~~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16

不要道德制高点,难道用非道德的制高点来讨论学术吗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18

“不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看来学术讨论~~~”这个立场本身就需要“道德”论证!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0:18

引用:
原帖由 林中路 于 2011-11-6 19:57 发表
揭露罪恶就是最大的伦理
以恶制恶,只能放大罪恶。
以南方报系为主的宪政派曾经极力主张“程序正义”,程序正义的要义之一,就是不能为了正义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不讲程序。
但是,到了冯博士这件事上,他们好像完全把程序正义撇到脑后了。

林中路是读过康德的实践理性批判的,在康德看来,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将别人当成手段,是最大的不道德。
将别人当成目的,不尊重别人的权利,是世间一切恶的源头。

当我们痛恨强权肆意侵犯公民的知情权、隐私权时,我们所恐惧的正是也许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强权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和牺牲品。
对于“中县”的官员及其亲属而言,冯博士已经扮演了强权的角色。
如果我们允许学者“卧底”,那就等于允许克格勃、中情局窃听人们的电话、监视别人的行动。
在此意义上,他作的恶并不比“中县”那些官员小。那些官员可能伤害过其治下的百姓。但是,冯博士造成的伤害,并不比他们小,他不仅伤害了很多人,更重要的是,他破坏了基本的伦理。
作者: 风林火山    时间: 2011-11-6 20:20     标题: 回复 29# 的帖子

百米赛跑是速度赛
F1赛车也是速度赛

但这两个是不能来比较谁的速度更快的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24

我没看冯博士这本书,不好具体地发表看法
不过,人类事务的悲哀处,正在于康德那样清白的伦理学踏不出实践来
作者: 施爱东    时间: 2011-11-6 20:26

好看。有蜜三刀下去,就有甜血喷出来。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11-6 20:32     标题: 火上浇油,呼应一下林博士的观点

引用:
原帖由 林中路 于 2011-11-6 20:24 发表
我没看冯博士这本书,不好具体地发表看法
不过,人类事务的悲哀处,正在于康德那样清白的伦理学踏不出实践来
来源:http://blog.163.com/qingtaowang@ ... 172011810103343640/

  郝庆军按语:做学问有两种:一种是为学术而学术,一种是为人生而学术。冯军旗显然走的是为人生而学术的路子。为人生而学术的又分两种,一种是曲学阿世,为自己,一种是捍卫真理,为公众。冯军旗显然是后者。《中县干部》是青年学者冯军旗用学术捍卫真理,用良知干预现实的卓荦大作。这部作品没有花里胡哨,没有术语满天飞,没有掉书袋卖弄学问,而是带着深沉的情感,沉重的思考和真知灼见,灌注在字里行间。学术的任务是发现,是揭示,是去蔽,是找寻,然后,梳理之,归纳之,命名之。下面节选《政治家族》一节便是明证,见证一个正义学者的深入思考和洞察卓见。

  政治家族
  (《中县干部》节选之一)

  冯军旗


  政治家族是古今中外共同的政治现象,遍布于各种政体。在当代中国的县级政治中,可以说每个县都存在政治家族现象,中县也不例外。本节首先提供中县详细的政治家族谱系,然后探讨政治家族的生成和衰落等现象以及对于政治生态的影响等。

  本节的家族是血缘和姻缘的集合体。根据一个家族出干部的多少,把政治家族分为大家族和小家族,一个家族产生5个以上副科级干部为大家族,5个以下、2人以上的为小家族。

  一、大家族
  二、小家族

  四人型
  二人型 略

  从以上政治家族的谱系可以发现几个特点:一是不少都是行业内或者系统内繁殖,具有一定的世袭性,比如张泰康曾任白阁乡党委书记,其女婿张保彬后来也任白阁乡党委书记;张得彬曾任组织部副部长,其内弟高玉溪也任组织部副部长,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二是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也就是俗称的“县领导”,其子女一般至少有一个副科级以上职务,不少还是正科级职务。三是政治家族子弟具有向核心部门、关键部门聚集的趋向,比如县纪委、组织部,县委办等等。四是政治家族的大小往往和家族核心人物的权力和位置成正比,核心人物权力和位置越重要,家族内出的干部也就越多,同时,和后代数量也成正比,后代越多,家族内出的干部也越多。

  从中县来看,政治家族的形成因素有:一是政治录用方面的优势,主要是教育和入伍。对于干部家庭子女来说,一般教育条件较好,考上大学的可能性较大,毕业即是干部,还能进入较好的单位工作。通过教育这个媒介实现家族繁殖,这是主要的形成途径。其次是入伍,如果考不上学,还可以参军,然后再从工人身份向干部身份转变,这也是重要的途径。二是领导干部及其子女形成了一个熟人圈,互相比较了解,同时,很多领导干部为了子女的进步,会不断对县里的主要领导介绍子女的情况,希望能够得到照顾,很多老干部在和我访谈时,很坦诚地谈到这些,而我在组织部长办公室,也几次遇到老干部为自己的子女进步说情。三是政治培养,在领导干部家庭中,父辈的刻意培养加上潜移默化的熏陶,都会使得他们在政治体系内更快成长。

  对于政治家族的形成,北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江正华说:

  “这个也好理解,就像葡萄藤一样,顺着架子会越长越大,越长越多,同时阳光和水份也更多。而平民子弟可能就没有架子,或者没有那么多的阳光和雨水。”(访谈,2009)

  中县的一位主要领导说:

  “如果我的妹妹在中县工作,那么不用我打招呼,她的工作和提拔,都会处处受到关照,这是几千年来的政治传统。”(访谈,2009)

  下面我们根据一个干部子弟的成长过程来说明政治家族的形成。

  某县直一把手孙兰光农民家庭出身,写得一手好材料,深得领导赏识,从而走上一把手的领导岗位,其子孙南鹏1998年师范毕业后,通过了县教育局的招教考试,被分配到大水乡教育系统,孙兰光的老表时任大水乡党委书记,孙就给老表打了招呼,孙南鹏就到了乡政府上班,先后任蔬菜办干事、纪检助理、党政办主任,26岁时晋升为综治办主任,成为副科级干部,28岁时成为西游镇副镇长。我问他为何让孩子到偏远的大水乡上班,他说乡镇还是比县城进步快,偏远的乡镇竞争小,进步会更快。同时老表任党委书记,在孩子的进步上也能照顾。在这个过程中,孙南鹏结婚,岳父是县委某部的常务副部长。2009年6月份,中县干部大调整,孙兰光又为孩子的晋升上下运作,他一方面给西游镇党委书记打招呼,请吃饭,希望其推荐孙南鹏,同时通过自己在汝县的老领导,现任北山某市直副职的张苏广,给中县县委书记林庆生打招呼,因为张苏广也是林庆生的老领导,林庆生在上县任乡镇党委书记时,张苏广是当时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在这样“下推上拉”的运作后,孙兰光直接去找县委书记林庆生,希望能在孙南鹏的晋升上给予照顾,林庆生说,张苏广已经给自己打了招呼,让孙兰光不要再找其它领导了,同时说提拔还要看考核情况,看推荐票数。在孙兰光的运作下,孙南鹏在西游镇推荐正科级干部的考核中,得票第一,这样,孙南鹏就顺利晋升为某乡人大主席,这时才29岁,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孙南鹏仕途会一片光明,晋升为县领导是有很大可能的。孙兰光说:

  “现在官场世道真是变了,我当时提拔都是在组织谈话时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你看还可能吗?现在不运作一下,不找关系,是肯定不行的。”(访谈,2009)

  政治家族对县乡政治生态的影响有利之处在于有时能够提高行政效率,对和谐政治也有助益。但弊端也不少,一是形成了地方利益集团和势力集团。中县一位主要领导经常感叹很多措施执行不下去,原因就是地方利益集团的阻挠和反弹,中县很多不正之风,比如炒地皮等,背后常常是政治家族的势力,这种力量是很大的,这位领导说,很多时候也投鼠忌器,极端的时候自己都可能翻船。二是干部仕途上的不公平,政治家族子弟仕途上的通畅,使得平民子弟干部感觉不公平。这在中县一般干部中议论很大,特别是很多老县领导孩子,基本都是副科级以上,并且很多都在关键部门和好单位。三是政治家族的关系网和利益链,使得县乡政治成为极其复杂的集合体,其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我在西城乡时,一位中层干部对我说:

  “干部考核为什么考不出真东西,因为县城太小,关系太复杂,说不定考核组的就是那个干部的亲戚,能说实话吗?”(访谈,2009)

  但是,一个正在发生的事实就是,政治家族在中县逐步呈现衰落的趋势,其原因有:一是计划生育政策,这是导致政治家族衰落的根本因素。中县第一大政治家族张家,家族庞大的一大原因就是子女众多。而现在干部群体中,严格执行的“一孩化”计划生育政策,对政治家族起到了釜底抽薪的作用。二是干部交流制度,这对于打破政治家族网络,起到了很大作用。三是干部群体就业观念的转变以及高等教育的普及。1980年代,很多中县干部千方百计回家就业,不愿留在大城市,现在,他们的女子就业时,则是千方百计留在大城市。我在西城乡时,当时乡长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乡党委书记就对他说,千万不要回来,北山市都不要回。为了乡长女儿就业,乡党委书记特意和乡长一块到郑州找老乡运作,最后,乡长女儿留在了郑州某银行工作。

  干部子女在大城市就业的途径就是高等教育,中县干部都是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受益者,知识改变命运,他们对此有最深的体会,所以在子女的教育上绝对是全力投入,不少都高考移民,往北京、上海、新疆、内蒙和海南等等,而且一些家属甚至不上班,去陪读。这是挂职期间最令我吃惊的事实之一。对此,中县一位副县长对我说:

  “我原来的梦想就是当个民办教师,现在都是县长了,还要求什么?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孩子能考上重点大学,如果考上重点大学,不干县长都行。”(访谈,2009)

  对教育的重视加上高等教育扩招,现在县领导干部子女上大学基本普及了。

  从统计中可以看出:一、县领导子女通过高等教育改变人生的现象非常明显,除了几个中等学校毕业,留在中县工作以外,其它毫无疑问,都选择在大城市工作。二、从领导之间的代际差别来看,年龄较大的人大、政协领导有些子女是中等学校毕业,而年龄小一些的其它领导子女,全部本科以上学历。这充分说明20年来,随着高等教育的大发展,高等教育以下文化程度已经不能提供就业的硬资格,所以被县领导子女所超越。三、在北山市,15小、22中、北山一高分别是最好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县领导的子女在受教育阶段已经拥有了最优的教育资源,可以预期,他们很多有较好的教育前景。四、除了个别人大副主任和政协副主席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外,其它领导都是一个子女。说明计生政策有一个从宽到紧的过程。而除了一个人大副主任仕途因为计划生育受到影响外,其它两位都没有受到影响,一位政协副主席竟然有三个孩子,真是不见儿子不刹手,而他的大女婿已经是某镇的镇长,二女儿已经是团县委副书记,儿子的仕途也可以预期,这一方面说明了计划生育对于政治家族的密切相关性,也说明了政治家族是如何炼成的。

  而正科级一把手的子女教育情况,由于人数众多,不好统计。但从我访谈和了解的情况来看,大部分也都是大专以上毕业,也大多在北山市以上城市就业,比如原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的子女,两个在上海,一个在郑州上班等。

  随着高等教育在政治家族子弟中的普及,干部子弟成为中等城市以上的就业群体,而这意味着在中县,政治家族缺乏可持性的继承传递,也意味着政治家族的衰落是未来的大趋势。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0:33

引用:
原帖由 施爱东 于 2011-11-6 20:26 发表
好看。有蜜三刀下去,就有甜血喷出来。
应该是蜜三刀下去,就有三张口张开来。。。
作者: 恩施土家    时间: 2011-11-6 20:33     标题: 回复 35# 的帖子

既然是甜血,得赶紧舔两口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0:35

吸血鬼都上了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0:37

其实,让这样的论文通过,并为社会所关注,也是一桩善举。
况且,“政治”是个特殊的领域,所以涉及的也不是公民的隐私权问题。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0:41

这件事其实也体现了康德所说的认知的限度,认知的限度也就是学术的限度,学术伦理的公开性、客观性、平等性就是这种限度的体现,康德之所以要给知识划界,目的之一要限制科学和学术对道德的侵害。冯用“化妆”卧底的方式,试图超越认识的限度,(同时,他也滥用了他“北京来的”这种地位赋予他的权力,让中县官员就范),也许他更真实地揭露了中县官场的内幕,认识了那个一直隐藏着的“物自体”,但他却伤害了道德。
康德确实是无法超越的。。。
作者: 施爱东    时间: 2011-11-6 20:54

引用:
原帖由 恩施土家 于 2011-11-6 20:32 发表
来源:
http://blog.163.com/qingtaowang@ ... 172011810103343640/
郝庆军按语:做学问有两种:一种是为学术而学术,一种是为人生而学术。冯军旗显然走的是为人生而学术的路子。为人生 ...
第一次看到原作。
从这部分内容看,看不出有什么伦理问题。那些名字肯定都是化名。连“中县”这个名称,都是化名。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0:56

学术的限度与学者的狂妄:无论作什么职业,你都首先要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你不可以做的,木匠不能揽瓦匠的活儿,瓦匠也不能揽木匠的活儿,木匠瓦匠都知道的事情,饱读诗书的学者却常常忘记,有些学者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肆无忌惮。。。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20:57

引用:
原帖由 施爱东 于 2011-11-6 20:54 发表

第一次看到原作。
从这部分内容看,看不出有什么伦理问题。那些名字肯定都是化名。连“中县”这个名称,都是化名。
化名不是关键所在,而是“卧底”。
如果没有亮明身份和蹲点的目的,这样的“田野工作”是否应该受到质疑?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21:06     标题: 回复 42# 的帖子

综上:冯博士没有问题,《中县干部》也没有问题。只是大家同时关注到了这样一个以前没有深入讨论的话题,所以我们应该感谢冯博士,先不说道德与伦理如何操作为好,起码在道德与伦理的问题上,我们认识更近了一步,如果抛开善恶,用美的标准来看,无限接近就是美,我们都在求极值或都在求极值的路上。

也许民俗学论坛话题讨论的这些三言两语抵过了目前已发表出来的很多博文,因为这里有不想做婊子的人,因为这里有三品和三刀等诸位。

鉴定完毕!
作者: 施爱东    时间: 2011-11-6 21:08

引用:
原帖由 Robot 于 2011-11-6 20:57 发表
化名不是关键所在,而是“卧底”。
如果没有亮明身份和蹲点的目的,这样的“田野工作”是否应该受到质疑?
所谓“卧底”,只是媒体炒作用词,不能用这个来指责冯博士。
冯博士是社会学博士,这个身份应该是一早就亮给中县了的,不可能假冒了其他身份。
在我们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不能以媒体的一句“卧底”来构成冯博士的罪名。
在我们指责冯博士之前,一定要先搞清楚冯博士在调查中有没有欺瞒行为。
我们不能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前提下,就给冯博士扣上一顶“有违道德伦理”的大帽子。
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冯博士的论文已经在“中县”引发矛盾,并妨碍了当事人的生活。
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冯博士在调查期间,使用了欺诈方式。
作者: 林中路    时间: 2011-11-6 21:16

康德说的,应该不是“社会科学”,所以不存在这种极端的对立性。

所以,这个事件,往消极里说,可算作纳斯鲍姆说的人类“善的脆弱性”;
积极地说,人类价值有舍勒所谓的层级,事有轻重缓急,牺牲难免。康德是个理想。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21:21

引用:
原帖由 Robot 于 2011-11-6 20:57 发表

化名不是关键所在,而是“卧底”。
如果没有亮明身份和蹲点的目的,这样的“田野工作”是否应该受到质疑?
换个维度思考一下,亮明身份所带来的后果我们是否有过估计?我们奉为经典的田野作业模式是否也要反思。大家回到讨论的原点,卧不卧底根本就不是一个学术伦理的问题,只是我们已将人类学的经典操作放到了神坛上,从而把这个问题放大了?如果一个搞物理化学的自然科学的学者来做中县干部的调查,立马会想到卧底,藏起来观察。。

由伦理问题的严肃性从而上升到对道德问题的纠缠,卧底与亮明身份会不会仅仅只是一个方法层面的问题。因为每个研究者面对的问题和研究的目的不同,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是需要进入他者的生活,要尽量的去理解他者,而涉及到文化的问题又不得不让人类学者选择公开自己的身份,以一个赤裸裸的人进入田野。而冯的目的全然不在这,所以他必须选择当卧底。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21:26     标题: 回复 46# 的帖子

“欺骗”这一点很关键。这是要害!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1:42

引用:
原帖由 施爱东 于 2011-11-6 21:08 发表

所谓“卧底”,只是媒体炒作用词,不能用这个来指责冯博士。
冯博士是社会学博士,这个身份应该是一早就亮给中县了的,不可能假冒了其他身份。
在我们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不能以媒体的一句“卧底”来构成冯博士 ...
冯博士当然不会说自己的是卧底,问题的关键是:他是否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否告知了对方,他是来调查的,将来会把他们的事情写进文章,公之于众,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
如果他没有告知对方,他就已经将人家作为手段了,就已经利用了人家。。。
当然,如果他告知了,他的论文也就写不成了。
这正是学术的限度之所在。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21:45     标题: 博士论文还原基层官场生态 血缘姻缘构政治家族网

新华网 2011年10月26日 07:26:17 来源: 中国青年报

  “你总问人家是怎么升上来的,这怎么好讲呢?”
       办公桌的一端,县委书记林庆生皱着眉头提醒,“小冯,有些事情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冯军旗没有反驳,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之前的两年时间里,这名挂职县长助理的北京大学社会学专业在读博士生,已经先后访谈了这个农业县里160个副科级及以上的干部,而坐在面前的“一把手”,则是他的第161个访谈对象,也是最后一个。
  这场谈话结束后不久,冯军旗便离开了这个县城。2010年6月,他的题为《中县干部》的博士论文顺利通过答辩,并获得了高度评价。
  “道出了中国县乡政治的实情。”参与答辩的“三农”问题专家于建嵘说。冯军旗的导师、社会学家郑也夫则认为论文“调查详尽而扎实”.
  依照学术惯例,论文中的人名与地名均应进行技术处理。冯军旗将这个地方命名为“中县”,意为“县里的中国”. (编者注:依据这篇论文,报道中所涉及的市、县、乡镇名及当地人名均为化名)
  事实上,这个位于中原腹地的农业县只是中国2000多个县中普通的一个,人口80余万,GDP排在省里所有县的40多位。冯军旗在25万字的博士论文里,力图在某种程度上还原这个县乃至更广意义上的基层官场生态。
  他收集官员在年龄、学历方面的造假证据;他披露中县改革开放以来的虚假政绩工程;他甚至搜罗了这个县1013名副科级及以上干部的简历,寻找他们升迁路上的“奥秘”.
  “政治家族”现象也在这样的寻找中浮出水面。在这个每800人便会产生一个副科级及以上干部的县里,他根据一个家族“出干部”的多少,统计出了21个政治“大家族”(副科级及以上超过5人)和140个政治“小家族”(副科级及以上2~5人)。
  除此之外,他还试图还原官场晋升道路上秘而不宣的“上贡体制”与“买官卖官”,并屡次接近“最为隐秘”的纪委官员,考察“摘帽的尺度”.
  近日,随着部分章节被媒体摘引披露,这篇已经完成一年有余的论文进入公众视野。有评论称:郡县治,天下安,这份以1978年为起点的基层政治研究,为中国未来的改革路径选择,提供了一个真实而残酷的考察样本。

  “您在这里可算是个大官了!”
  1976年,冯军旗出生在河南驻马店的一个村里。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邻里纠纷还是红白喜事,任村支书的父亲都是村民们的“主心骨”.很小的时候,他便常常跟着父亲看《人民日报》和《河南日报》。在一次作文考试里,三年级的冯军旗还因为使用了“蒸蒸日上”这样的词,获得了语文老师的表扬。
  从那时开始,冯军旗便渐渐产生了对政治尤其是政治人物的兴趣。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泡在书店阅读领袖人物传记,一本518页厚的《传》,“两个下午就能读完”.读研究生时,他的专业是世界史,硕士论文选题是“中世纪英国贵族的家仆世界”.
  走进中县,缘于2007年年初他和硕士导师刘新成的一次叙旧闲聊。在首都师范大学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刘新成无意中提及,自己有个朋友是中部某省一个县的县委书记。
  正在北京大学攻读社会学博士学位的冯军旗当即觉得,“如果能深入基层中国的政治群体,这将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田野调查经历”.
  半年后,在刘新成和北京大学组织部的牵线下,冯军旗顺利地获得了一个赴该省北山市的中县挂职两年的机会。按照规划,第一年他将在西城乡挂职副乡长,第二年在县政府挂职县长助理。
  后来他听说,中县愿意接纳他的原因是想借助他的社会学研究功底,帮县里“搞个关于信访问题的调研,并给一些对策”.
  导师郑也夫也给了学生最大的支持。在2007年年底进行的博士论文开题报告会上,他对几位评审老师说:“对不起各位,现在还不能确定冯同学要写什么。”
  2008年3月7日,冯军旗带着满满一箱子的政治学和社会学材料,登上了开往中县的列车。
  “不要有任何定见,不要有任何框框,睁大眼睛多观察,在实践中发现事实,发现论文主题。”临行前,郑也夫再三交代。
  车到站时,外面正下着大雨。迎接冯军旗的是县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春雨贵如油,这是为了迎接贵人啊!”副部长快步接过冯军旗手中的行李,并将他带到县委招待所的酒席之上。
  次日下到西城乡,接连两周时间,乡里领导班子的十几个成员轮番为新到任的副乡长接风,酒量只有一两的冯军旗吐了半个月。有人偷塞给他两盒“速效救心丸”和“丹参滴丸”,并解释说,这是“官场必备良药”.
  初到这个道路两旁种满高大杨树的县城时,一个月只有1000元补贴的冯军旗衣着朴素,总穿着从北京的服装批发市场买来的便宜货。
  一天,有同事提醒他:“做官嘛,要穿得有牌子一点。”
  冯军旗为此特意去县城买了两件“七匹狼”的T恤,同事笑着说:“哎呀,冯博士你这个穿着才像副乡长嘛!”
  “我就是在尴尬中一点点融入官场的。”冯军旗自嘲道。
  进入圈子后,乡里的领导干部们倒是大多乐于陪这位“从北京来的博士”聊天。
  次年改任县长助理,他迎来了一个秘书、一辆黑色的桑塔纳3000轿车以及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
  “您在这里可算是个大官了!”一个下属告诉冯军旗。
  在挂职的两年时间里,冯军旗借“职务之便”,先后在县乡探访了161个干部,其中还包括1978年以来曾在中县工作的26个老干部。
  最早吸引冯军旗的,是大水乡党委副书记李书平与竞争对手冯南疆竞选乡长失败的故事。根据李书平的讲述,她通过曾任政府办主任的公公做了县委书记的工作,但对手却将招呼打到了同省的鹤仙市政协主席那里。
  “我真是政治上不成熟,不知道潜规则的重要性,认为光从下面推就行了,没想到还需要上面有人拉你。”直肠子的李书平向冯军旗抱怨道。
  也正是从那时起,冯军旗猛然意识到,在平均每800人中就有一名“副科级及以上”的中县,正是这1013名干部组成了这里的官场--他们本身就是论文最佳的研究对象。
  “改革开放30年中,基层中国的政治精英是个怎样的群体,这个群体的内部经历了怎样的变迁,他们内部又有着怎样的政治生态和游戏规则?”冯军旗在论文的引言中写道,“县乡干部,作为中国干部队伍中数量最大的一个群体,其状况直接关乎国家的稳定与改革的推进。”

  “谁叫你说书记胡球整!”
  冯军旗面前,是一幅横跨30年的官场生态图。
  在中县,大大小小的干部共有一万余名,金字塔的顶端是孤零零的30多个副处级岗位和4个正处级岗位。
  一个老干部对冯军旗讲:“这官场就像是一个苹果,但一次只让你咬一小口,咬完了你的人生也就走完了。”
  能吃完苹果的人并不多。
  在中县,提拔到副科级,意味着干部档案会从人事局移到组织部,“算是大小当上了官”.
  正科级则是很多干部终其一生的奋斗目标,其在县里的难度就像是“中央的部级、省里的厅级和市里的处级”.
  “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容易。”据冯军旗统计,一万余名大小干部,只有200多人能最终升到正科级。
  有一次,他与一个科级干部聊天,当问及年龄时,这个干部脱口而出:“你问我档案年龄还是真实年龄?”按照简历上的年龄倒推,这位干部9岁就当上了民办教师。年龄往往和岗位挂钩,“这里面差别太大了。在领导岗位,有车坐,有烟抽,有酒喝。不在领导岗位呢,上午县城转半天,中午回家吃干饭,到了下午接着转。”
  相比于年龄“杠杠”,党员身份更是为官必不可少的基础。在中县,70%以上的县领导在25岁以前就已入党。
  事实上,中央曾明确规定:“各级人大领导班子成员中应有适当数量的党外干部,并与担任同级职务的党内干部享受同等待遇。”
  但在中县的官场中,非党员干部普遍被视为“政策官”.县人大一位副主任曾向冯军旗抱怨:“你看我发表文章都自己出钱,没有课题经费,电话费不报销,也没有专车,后来我就跟他们说,有活动开会就派车来接我,不然我不去。”
  年龄要合格,政治要过关,学历当然也要过硬。
  在中县,各级党校被很多干部戏称为“文凭批发基地”.被称为“中专一代”的正科级一把手们,大多从这里取得在职教育的本科文凭,为升迁“扫除障碍”.
  在整个金字塔结构中,一旦被提拔为副处级甚至处级干部,便意味着跨入了县领导的序列,“是中县政治里精英中的精英”.
  根据冯军旗对中县近10年来的副处级升迁轨迹观察,不少县委县政府领导都是从乡镇党委书记中产生,却没有一名是从县直机关一把手中产生。
  “这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县乡的某种政治变迁趋势。”冯军旗分析道,在计划经济时代,权力和资源还集中在县直机关,比如商业局的财政就占县财政的一半以上。而随着市场经济的全面建立,乡镇经济迅速崛起,“县直一把手根本拼不过乡镇党委书记”。
  在中县,岗位的不同直接决定了“权力的多寡”。
  冯军旗担任县长助理时,协助分管的部门是科技局和信息中心。司机常提醒他:“冯县长,你得打打招呼啊,分管一些有实权的部门!”
  有些干部认为,有权甚至比有位更重要。在中县,财政局是公认的“富衙门”,干部们普遍不愿意外调去“追求进步”,一些人宁愿做股长,也不愿意去别的局做副局长。在一次干部调整中,一位到民政局做副局长的财政局党委委员就大倒苦水,说某领导把他踢出财政局,是“往死里整他”.
  在论文中,冯军旗根据县领导们的简历归纳出了一套“政-党螺旋晋升模式”,其中最典型的路径是“副乡镇长-乡镇党委副书记-乡镇长-乡镇党委书记-副县长-县委常委-县长-县委书记”.
  “简单说,就是先在政府系统历练,然后晋升入党委系统,周而复始,最终使得党委系统成为政治精英人才的高地。”冯军旗总结道,“打个比方,如果县长接任不了县委书记,那他的仕途就算到顶了。”在中县,管这叫做“没干成”.
  而在受访的一些干部看来,只有能干到县委书记,“那才算真干成”.
  “有人戏称,只有县委书记算官,别的都不算官。”2008年冯军旗初到西城乡的时候,每逢时任县委书记视察,乡政府的领导班子都要列队欢迎。有旁观者感慨:“咱们中县的皇帝来了。”
  冯军旗曾遇到过一个叫张南国的中县公疗医院前院长。一次在路上看到为农业开发计划而栽的苹果树,张院长随口说:“陈书记真是胡球整,咱们县气候能长苹果吗?”几天后,这句话传到了时任县委书记陈遵义的耳朵里,陈当即叫来卫生局长,限他在3天内免掉张南国。
  后来,张南国到卫生局长家,痛哭流涕地询问为什么免其职务。卫生局长痛斥道:“谁叫你说书记胡球整!”

  “政绩有了,提拔了,走了,干部和老百姓怎么办?”
  是什么决定了干部的晋升?这是冯军旗最常抛出的问题。
  最集中的答案是,有为才有位。
  1978年以来,全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上,一种全新的政绩型干部任免机制取代了过去以政治表现作为衡量标准的晋升机制。中县也随之建立起完整的政绩考核体系,每年年初,县里会把任务分解给各个乡镇和县直单位,年终召开表彰大会。
  “从省到市再到县,政绩考核目标层层承包。”冯军旗在论文中这样分析,“这固然是30年来地方大发展的重要动力,其引发的问题也是全局性的。”
  在论文的一章中,冯军旗将笔墨着重放在了对假政绩与政绩工程的梳理上。上世纪90年代初中县县委书记陈道白的事迹最为典型。
  当年,北山市委市政府提出“工业立市”战略。为响应上级领导,陈道白提出乡镇要大办企业,村村冒烟。在强势行政指令下,中县县直所有单位都分配了办厂任务,连县委幼儿园都分配了16万元的产值。
  各个乡镇也不得不圈起了很多大院,并称之为工业小区、工贸小区。但实际上,除了一些用于接待观摩的厂区有设备外,其他都是空场空院。一位老干部总结道:“远看雾糟糟,近看空落落,都是空院子,产值要多高有多高。”
  经过那两年的“村村冒烟”工程,全县背上了4个亿的债务。一位政法委的领导有一年曾做过统计,上访案件有接近一半是“工业立县”时期造成的。
  陈道白在任期间,一位叫刘石田的镇党委书记曾公开表达不满:“你这样做,政绩有了,提拔了,走了,干部和老百姓怎么办?”
  接下来,刘石田的华生镇成为当年的落后乡镇,他本人也辞职,回到县城做了教委主任。
  “当时给华生镇下达了一个多亿的工业产值,怎么可能完成?除非给修鞋的摊派100多万!要完成上级任务,就需要坑老百姓,我当过农民,我不行,我下不了手。”在冯军旗面前,刘石田甚至几度哽咽。
  冯军旗了解到,陈道白后来晋升为北山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的继任者李朝中在接受冯军旗的访谈时称:“如果我再继续折腾,后果不堪设想。”
  值得玩味的是,搞休养生息政策的李朝中后来转任北山市发改委主任,等于平调。
  “可以这么说,大部分官员的政绩都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冯军旗一字一顿强调道,“但我只观察假的,至于好的,宣传部门已经说得够多了。”
  在调研期间,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这个年轻的学者:假政绩层出不穷,地方经济怎么发展?
  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干部意味深长地讲过这样一句话:“只要大环境稳定,经济自己就会发展起来,官员们折腾一下当然没太大关系了。”

  “一顶草帽都要几块钱,更何况一顶官帽?”
  到了县政府后,冯军旗询问一位同事什么时间做采访最合适。对方的回答是“一定要上午”,因为大部分领导从中午11点多就开始联系喝酒的地方,喝过酒后回家睡觉或打麻将,到了晚上继续喝。
  “冯博士,中县的官场很复杂,能力做参考,关系最重要。”比冯军旗年长几岁的这个干部提醒他。
  一次,计生委的一位副主任升任其他部门的一把手,冯军旗前去祝贺,发现他的办公桌上摆满了罗盘、地球仪、铜牛等礼品。
  “你怎么搞这么多这个?”他纳闷地问。
  这位新官微微一笑,“弟兄们的一点心意。”
  后来,冯军旗才知道礼物各有寓意:罗盘象征掌好舵,地球仪象征前途远大,铜牛则象征稳健及对麻烦制造者的威慑。
  每逢中秋或春节,县领导们便摇身一变成了送礼者,去市里,去省会,甚至去北京。
  在冯军旗看来,酒与礼都只是“常规动作”,真正的关系运作往往发生在晋升之际。
  “冯博士,一顶草帽都要几块钱,更何况一顶官帽?”一位干部直言不讳。
  在中县,民主推荐制度自2002年开始实施。在这种制度下,所有具备晋升资格的人都可能成为被推荐对象,票多者升官。
  这种方式被冯军旗视为简单化的“放任式民主”,“明规则禁止拉票,潜规则却默许拉票,拉票甚至被视为追求进步的信号,如果干部不拉票,反而会被认为没有想法”.
  每逢投票,县里商店的烟酒经常断货。一位乡镇党委书记告诉冯军旗,送红包的标准,正科级1000元,县领导2000元,“除了一些关系铁的,大部分都要送”.
  拉票的费用往往出自公款。冯军旗听说,曾有一个富裕的乡镇在连续3年出了处级干部后,“留下了几百万的财政窟窿”.最夸张的例子是,一个连拉了3年票的乡镇党委书记,除了金钱的消耗,疲于应酬也让他恐惧不已:“如果再不成功,我就跳楼自杀,因为身体实在吃不消了。”
  然而,真正让冯军旗震惊的并非金钱构筑的关系网,而是一张由血缘与姻缘构筑的政治家族网。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一个叫张泰康的人。冯军旗听说,这位曾经的中县县委副书记拥有一个庞大的干部家族:妹妹曾任副县长,妹夫曾任县卫生局局长,姑老表曾任北山市畜牧局局长,而他们的子女、女婿更是一个不落地身居要位--北山市海关关长、北山市旅游局局长、北山市人民医院院长、武陵区副区长、中县新华书店党委书记、北山市急救中心主任、武陵区工商局副局长。
  在深入调研后,一个被冯军旗称为“政治家族”的谱系表逐渐浮出水面。在这个副科级及以上干部仅有1000多人的农业县里,竟然存在着21个政治“大家族”和140个政治“小家族”.在这个庞大的“政治家族”网络中,一些秘而不宣的潜规则变得清晰可见。
  比如,官位有“世袭”.张泰康及其女婿曾先后任白阁乡党委书记,张氏家族的另一成员张得彬及其内弟高玉溪曾先后任中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
  比如,凡是副处级及以上领导干部的子女,至少拥有一个副科级以上职务,正科级亦不鲜见。
  比如,政治家族之间并不割裂,往往以联姻或者拜干亲的方式不断扩大,“几乎找不到一个孤立的家族”.
  更普遍的规则是干部子弟的“不落空”现象。改革开放以来,中县的强势单位从最初的计划经济垄断单位变成了政府机关,不变的是,干部子弟们的工作会随着单位盛衰而流动。一位老县长曾这样比喻:“这是猪进庄稼地,啃了苞谷啃红薯,啃了红薯啃南瓜。”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例子是,县医院曾是中县最好的单位,被称为标准的“窝子兵”.有一次医院里的两个老医生打架,每一方的亲戚和关系户都上来帮忙,这场“单挑”最终变成了“百人大战”。

  “按照纪律处分条例,咱俩都应该受处分,在座的,谁不受处分?”
  按照最初的设想,关于中县干部的研究本可以截止在“关系”这一章,但在县政府早餐会上经历的一幕让冯军旗改变了主意。
  “大家整天都坐在火山口上,辞职算了。”早餐桌旁的县长抱怨着,把头转向常务副县长,“按照纪律处分条例,咱俩都应该受处分,在座的,谁不受处分?”
  一旁的冯军旗不动声色,但已决定继续研究中县官场上的“摘帽”之道。
  在对1993年以来中县被查处的正科级及以上干部名单进行统计后,他发现经济问题占了干部问题的一半以上,但蹊跷之处在于,其中却没有一起涉及跑官卖官问题。
  冯军旗在论文中分析道:“这说明纪委办案有个问题区隔,有些问题是一定要查处的,有些问题则是官僚共同体内默认的潜规则,即使涉及一般也要规避。”
  规避之处不止于此。冯军旗曾经搞到一份2005年县计生委主任贾本声的受贿案交待书,贾在其中披露了一条自县计生委至省计生委的“上贡”通道。然而在中县纪委的最终落实中,只认定收,不认定送,对于超出职权范围的上贡利益输送不认定。
  “一边是党规党纪的日益完备,一边是各种潜规则的盛行。”冯军旗坦言,“这就意味着大家都处于‘非法化’的生存状态,纪委如何切割成了一门技术。”
  他很清楚,“纪检监察领域太复杂,我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实际上,冯军旗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有关部门能接纳他到市或者县一级的纪委挂职,进行反腐败研究。
  据他的观察,自1978年以来,纪检监察部门的官员作为治官之吏,对干部仕途的影响变得愈发举足轻重。
  冯军旗记得,一次聚会上,计生办主任端起酒杯专门敬坐在对面的纪委干部,“计生工作要搞好,和纪检部门搞好关系是必修课。”
  另一次,省纪委一个普通的处长来视察,县委书记亲自率人接待。“换了其他部门,就算是个副厅长,县委书记也不一定见。”毕竟,所有官员都关心的一个问题是,哪些干部会成为纪委查处的目标。
  有人曾戏称,这是“隔墙甩砖头,砸着谁是谁”.一位纪委领导告诉冯军旗,查处目标大概可分为3种,一是贪腐问题严重,二是重大责任事故,三是处处结怨,得罪人“太多太苦”.
  但一个共同的前提是,领导不“保”或者无法“保”。
  在经济问题之外,日益被人们诟病的干部作风问题却成了纪委的冷门项目。
  事实上,在中县1950~1978年查处干部的档案中,有相当大的比例是作风问题。而近年来一个有趣的演变趋势是,实际发生越来越多,但被查处的越来越少。自2005年以来,中县没有一名干部因为作风问题被查处。
  在调研中,有一件关于作风问题的糊涂案,让冯军旗印象深刻。
  2000年,大门镇人大副主任状告镇长将其强奸,司法机关最终的判定是“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此案的一位证人对冯军旗抱怨道:“镇长竟然敢强奸人大主任,这把人大放在什么位置了?”

  “确实失落过好一阵,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官?”
  两年的调研让冯军旗深感困惑,“越是与干部晋升有关的制度,越是失灵和异化。明规则与潜规则并存,大家心照不宣。”
  他对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县委党校副校长印象深刻。这个“明显被边缘化”的干部痛恨腐败,还常在公开场合抨击官场弊端。在私下,干部们不屑地称他为“圣人蛋”.
  这让冯军旗想起已经退休的老父亲。年少时,做村支书的父亲和村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是常事,有时为了帮村民挑粪要走上十几里路。
  而在如今的中县,一到晚上,村干部会回镇上的家,乡镇干部会回县城的家,而县领导则回北山市的家,“中县成了空城”.
  中县曾出过一任“官声不好”的县委书记。他离任后不久,民间便盛传其已去世。后来这位前书记特意回了中县一趟,以此证明自己还活着。
  2009年春节前夕,冯军旗在县政府值班,连续4天县政府大门都被上访群众围得水泄不通。
  “官民之间的距离的确在变远,这和唯上不唯下的官员任免机制不无关系。”当地一位干部告诉他。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会影响这个县高歌猛进的发展。去年,一家五星级酒店刚刚完成盛大的奠基仪式。不远处的一座电影城也已经开张营业,它有个响亮的名字--奥斯卡。
  冯军旗错过了这些盛况。2010年5月,由于导师临时组织同门论文交流研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中县的干部们辞行,便匆匆赶回北大。而按照这里的传统,送别挂职官员时,干部们通常要分列两排,让挂职者在热烈的掌声中离开。
  回京后,冯军旗带着在中县完成的博士论文参加了毕业答辩。
  “作为中县干部曾经的一员,我确实应该唱一曲中县的赞歌,但歌功颂德不是学术研究,于现实无补,于改革无益。希望中县的干部们能理解我的研究。”冯军旗这样表示。
  在打印版的论文扉页上,只写着一句话:“献给中县干部。”
  此时的冯军旗,已不再是中县的干部,也没有了专车与秘书。敞亮的三居室变成了10平方米的集体宿舍,印着烫金大字的菜单变成了学生饭卡,“冯县长”也变回了“冯同学”.
  “确实失落过好一阵。”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当官?”
  实际上,博士毕业后,他放弃了进入某省文化厅的机会,“如果是组织部,也许我就去了。”
  如今,冯军旗在中国社科院的当代中国研究所,做一名助理研究员。
  他骑一辆二手的永久牌自行车上班,每当有黑色桑塔纳3000轿车从身边飞驰而过时,他就会想起在中县的那些日子。(记者 林衍)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21:47     标题: 回复 50# 的帖子

身份:北京大学社会学在读博士+挂职县长助理
作者: 竹林遗风    时间: 2011-11-6 22:01     标题: 回复 51# 的帖子

从这篇报道中看,貌似冯博士在问别人问题时,没有告知人家他的目的。
作者: 竹林遗风    时间: 2011-11-6 22:07

由此我想到李慰祖先生的四大门研究,李世瑜的秘密宗教研究,貌似都有不合学术伦理之处啊。比如李慰祖先生常常装作是看病的,去调查那些香头,李世瑜常常装作是教友,深入教门搜集材料。
作者: 山间野人    时间: 2011-11-6 22:22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21:42 发表

冯博士当然不会说自己的是卧底,问题的关键是:他是否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否告知了对方,他是来调查的,将来会把他们的事情写进文章,公之于众,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
如果他没有告知对 ...
借三刀这个说明,我想反思一下自己,貌似我以前的田野只是说我是某某大学的,来调查的,来研究某个东西的。

并没有对每个调查者说清楚“会把他们的事情写进文章,公之于众,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肿么办?
作者: 蜜三刀    时间: 2011-11-6 22:34

引用:
原帖由 竹林遗风 于 2011-11-6 22:07 发表
由此我想到李慰祖先生的四大门研究,李世瑜的秘密宗教研究,貌似都有不合学术伦理之处啊。比如李慰祖先生常常装作是看病的,去调查那些香头,李世瑜常常装作是教友,深入教门搜集材料。
这里面确实存在着道德的困境。 对于”地下社会“、”非法团体“之类,你不卧底,就无法研究,但你一旦”卧底“,不告知你的身份和目的,就把人当成了手段,就陷自身于不义了,即使你的对象是”非法团体“。
因为所谓”非法“,也许可能仅仅是主流的偏见,比如同性恋团体。我不知道当初王小波和李银河调查同性恋团体是否也”卧底“,但至少,他们没有将人家视为非法,而是用同情的态度对待其对象,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所以,学者本人的态度也很重要。
我相信,像《中县》这样的研究,并非绝无仅有,如果这种研究成果只是在学术圈内流传,也许并无大碍,也不至于给当事人带来伤害。问题恰恰是《中县》的作者把这事捅到了大众传媒上,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会对研究对象带来困扰(在这个讯息发达的时代,匿名,也只是掩耳盗铃而已)。这无疑于将当事人送上公众的审判台,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机会自辩。
作者: Robot    时间: 2011-11-6 23:32

引用:
原帖由 蜜三刀 于 2011-11-6 22:34 发表
...问题恰恰是《中县》的作者把这事捅到了大众传媒上,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会对研究对象带来困扰(在这个讯息发达的时代,匿名,也只是掩耳盗铃而已)。这无疑于将当事人送上公众的审判台,而他们自己却没有机会自辩。
是的,摆渡了一下,发现网友已经搜索出了中县是哪个县(这里就不提了)。
因此 对号入座太容易了。。。
关键是作者是真名,职务是事实,这个县的政府网上有报道作者的“行踪”。。。
除非论文不发表,也不公开,否则研究对象就有可能被“人肉搜索”出来的。
作者: 竹林遗风    时间: 2011-11-6 23:47     标题: 回复 55# 的帖子

这件事虽然是在讨论学术伦理,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论文涉及的对象上,即“中县政坛内幕”。据冯博士的论文,我们似乎已经认为中县政坛就是一群贪污腐败的家伙。因此,就会有这样一个逻辑:这样的坏家伙,难道不该揭露吗?
作者: kittyball    时间: 2011-11-6 23:49

引用:
原帖由 竹林遗风 于 2011-11-6 23:47 发表
这件事虽然是在讨论学术伦理,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论文涉及的对象上,即“中县政坛内幕”。据冯博士的论文,我们似乎已经认为中县政坛就是一群贪污腐败的家伙。因此,就会有这样一个逻辑:这样的坏家伙,难道不该揭露 ...
有一个词叫 程序正义
还有一句话, 我们是比我们的敌人更好的人。
作者: 司幽思士    时间: 2011-11-7 09:42

“揽镜自照”是最欢乐的咆哮~
以上
作者: TeigEnte    时间: 2011-11-9 05:51

看这个学术伦理讨论的帖子,很有意思。

对所有进行社会调查,与人打交道的学者来说,都是一记响亮的棒喝,因为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类似的伦理困境。

从个人层面上,挺同情冯军旗目前的处境。估计这种站在学术,媒体讨论风口浪尖上的情形,不是他的初衷,也非他所希望。

从学术运作规则的角度看,基本上同意蜜三刀的观点。认同《中县干部》这项研究有悖于学术伦理这一看法。
虽然关于被研究对象真实身份的技术化处理符合常规,但是正如事情发展的那样,找到原型不难,更何况冯把他挂职的联系介绍人都“供”出来了。对当事人的工作生活肯定会有影响的,尤其在如今这“运动”的形势下。况且,对当事人在情感上的伤害,无法弥补。信任原本就是稀缺资源,让人如何再信任外来人。

哈佛的人类学家Arthur Kleinman写了一本心理人类学的通俗读物,书名是What really matters,讲了几个在他那里接受心理治疗者的故事,对他们的心理状态进行分析,其中也有经历过文革创伤的中国人。作者在前言里提到,他把发生在不同人身上的故事,组合在一个人身上,以避免当事人的真实身份被确认出来,但是这种组合是符合心理逻辑的。

如果冯军旗的这项研究的价值,仅在于发现一个县里干部的选拨任命基本上基于亲属关系,地方权力被少数家族所掌控,这不应该是个惊人的发现。如果社会学系的博士答辩委员们和媒体界真对此感到意外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或者离社会现实太远了,或者是装外宾演过份了。

如果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用数据证实了一个常识,那么就可以说:一是社会学把自身的份量看轻了;二是让一个博士生来承担这个任务,是严重的用人不当,导师难辞其咎。“反腐”的角度本来就是政府治理的角度,不是社会学分析的视角。这应该由政府的调研部门专职调研人员来做,公布结论即可,不必向大范围公众展示详细材料和论证过程。从事这类研究的学者,应该不受制于学术机构的评估标准。正如那些研究文物鉴定技术的顶级专家,也在科研评估体制之外,不必公开发表自己的研究方法过程和结果。再说,去回答是否有“政治家族”这个问题,从组织部调人事档案来分析就一目了然了。

至于除了资料以外,这个分析还达到了怎样的深度,没有看到那二十五万字,不好评价。不过一个关键性的环节,是作者如何对自己的“县长助理”这个“大官”的身份进行反思性关照,并在此基础上解读收集到的材料。如果把自己的身份看成“卧底”成功,把160人的访谈资料看作是“真实的”,那就没太大的意思。

希望这场学术-媒体讨论不会产生将基层干部“污名化”的效果。民意很容易痛恨自己身边的腐败,相信上面有青天,所谓的“上面来的好政策,到下面就走样了”,似乎一部好经,被基层干部的歪嘴和尚给念歪了。如果底层民众与基层干部之间产生总体性对峙的话,底层的社会秩序难以维持。百姓如何不苦。
作者: 六神合体    时间: 2011-11-9 10:21

       愚以为,此文应限于学术界内讨论。
      作者开了个不好的例子,如果在传媒上影响越大,就越会断了后来同行田野调查的路。
从目前网络流传的节选的论文来看,研究还是有其价值的,毕竟是“面向事实本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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