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强势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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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部少数民族有着非常强势的脸孔──总是与我们有这么强烈的差异。
基因和体质，文化和历史，全都写在脸上。

                                              ── 以下均为 画儿 摄影

肖像：强势的脸孔

邓启耀

启耀：我们是在连州国际摄影节上见到画儿摄影的，一见，就记住了。

从庄学本的藏族黑白肖像走到画儿的摩梭人彩色肖像面前，好像走过了两个时代，但共同的历史印记写在不同的脸上，连接起了70年风尘。它们的魅力是双重的--人类学意味的民族志肖像和颇具视觉冲击力的艺术肖像。

 画儿 摄

圆也：出于对不同地域文化背景和不同体质特征的人群的天生审美偏好，我对那些具有鲜明性格的面孔，喜欢得一塌糊涂。西部少数民族有着非常强势的脸孔--总是与我们有这么强烈的差异。基因和体质，文化和历史，全都写在脸上。

画儿 摄

启耀：民族志肖像的确是人类学摄影中最有表现力的一个领域。所谓"强势"，说的是他们具有强烈的体质、地域和文化特征的脸孔，具有非凡表现力或视觉冲击力的观看强势。"他者"的脸孔，特别是以那么大尺寸凝视着你的脸孔，会在观者心中产生巨大的震撼。

 画儿 摄

圆也：毫无疑问，那些充满族群特征的脸，让我们感觉到体质和文化的直接的力量。我甚至会因此而感动--那样的脸庞，让人想象到一个远古族群的迁徙、族群之间的杂居和战争。每一张脸都会经历过文化的杂交与身体的融合。脸在每一种文化下，都有它自己的美学标记。我试图用文化相对主义的眼光去判断，即使我们永远脱离不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某种审美体系。在基于自己审美习惯的同时，我们应该让自己对文化的探问充满开放，从不限制对他者文化可能性的信任，欣然地颂读着那些如同青藏高原的藏族、贵州的岜沙、滇川的摩梭脸孔一样深刻的族名和文化。

 画儿 摄

启耀：这是人类学的心态：学会理解他者，包容异己和异文化。只有具有这样的心态，你才可能心态平和地和他者对视。

圆也：那种异己的强势脸庞吸引着观察者去接近，去尝试了解和探知。对于人类学者来说，进入一个他者世界后的身份退隐与参与观察同样重要。首先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使自己尽量消失在猎奇和排斥之外，再进入异文化的丰富层次中，获得学者想要的"真实"。此时的"进入"不仅是身体的接近--影像、语言、行为都会接近这个异文化世界。人类学者天然的触觉让他们明白如何置身事外又融入其中。

启耀：这也是人类学摄影者能在什么程度上"进入"的关键，它和摄影者的出发点、心态、工作方法等联系在一起。你的出发点是游客，还是学者或艺术家，你看到的情景不会一样；你的心态是猎奇，还是充满敬畏地理解和学习你不知道的另外一些人和一些文化，你拍出的影像不会一样；你是居高临下地审视，还是融入其中的共享，回报你的表情不会一样。同是肖像，不同的脸孔有不同的族群胎记，不同的拍摄者从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就会拍出不同的脸孔。在日本学者鸟居龙藏到帝国占领地拍摄的民族志肖像中，"属民"僵滞、迷茫、无奈的表情，让人感觉十分压抑。而在庄学本、画儿的民族志肖像中，我们看到另外的情景。被拍摄者的脸孔就是镜子，反射着拍摄者"进入"的情形。当肖像反映出身体容貌之外的信息时，肖像就进入了社会、文化和精神的空间。

圆也：对于大多数时候保持沉默的观察者--摄影者，这种"人类学的触觉"在此变成一种力图与现实平行的视线。"参与观察"的我们不语不言，更多的是观察而非参与。尽管如此，我们的观察仅忠于自己的直觉和眼睛，有选择性地拍摄我们"自己"认为有价值或者有兴趣的视象。

2008年01月12日